吴 瑕
她一进来我就注意到她的手,红通通的,跟开水烫过似的,一直红到手臂,骨节很粗大。她长得高大健壮,大脸,两颊通红,牙齿倒很洁白整齐。她憨笑着。
“你来了?”我对她点点头,“你家子涵玩手机,你知道吗?”
“这个还真不知道呢。”她惊讶地瞪大眼睛,“根本没有手机……”
“那这是谁的?”我从抽屉里拿出没收的手机。
“哦,是我家人的旧手机!”她接过去端详着,“这个家伙,居然给摸着了。瞧,屏都摔裂了。”
“旧手机一定要收拣好,或者干脆扔掉。”我望着她冻得通红的脸和砖红色的大手,警告道。
“好的好的,我们一定严格管教孩子。您费心了!”她两手攥紧斜挎的一只帆布包,倒退出办公室。
再次遇到她是在菜市场。靠墙一个摊点,炉子上放一个大锅,正熬着乌黑的松香,发出刺鼻的气味。地上一个盛满水的大红塑料盆,里面挺着几只旋了毛的鸭子。盆边放一只水桶,堆满鸭肠子、鸭板肠、鸭屁股,细长的肠子搭在桶沿上。临街趴一溜鸭子,有麻鸭,有绿头鸭,都伸长脖子“嘎嘎”叫着。她坐在盆边,拿一把大剪刀,“哧”地把鸭肚子剪开,腾腾冒着热气。她使劲儿把鸭的胸腔掰开,三扒两扒,内脏一嘟噜耷拉下来,她对准鸭屁股一剪子下去,心肺肠肚一骨碌滚到水盆里。摘掉肠子,划开鸭胗,倒出里面的食物,撩水冲两下,塞进肚子里,提起两腿装进塑料袋子里。
一个小头小脸的男人忙着杀鸭子,接鸭血,烫鸭子。
寒风在巷子口呼啸着,小刀子一般割人的脸。灰白的天空像一张营养不良的脸。地上小水坑结了冰,人踩上去硬邦邦的。
“你好!”我戴口罩,围围巾,只露一双眼睛。冷风扫得两眼酸涩,直冒酸水。
“是你?你好!”她惊讶地张大嘴巴,立刻又笑了。站起身来,两手在红色绒罩衣上来回蹭几下,仍旧是红通通的,连手臂都是红的。风把她的头发刮得乱蓬蓬的,刘海翘在额头上。
“我想买两只鸭子,帮我挑四斤左右的,不要太肥。”
“好的。左边是喂稻鸭,右边是饲料鸭,您要哪种?”
“就当地喂稻的吧。”
“好的,喂稻的鸭子旋干净后黄澄澄的,炖汤分外香。”她挑了两只小点的,提起鸭脖子放到秤上称罢,然后扔到地上。小头小脸的男人杀完鸭子,削去鸭嘴,作为记号。
“你们帮我弄好,我去买菜,一会儿来提。”我用微信支付罢,微笑着说。
“您只管忙去,到时候来拿。”她快速挦着鸭毛,头发随着动作乱舞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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