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茂
白驹过隙,岁月蹉跎, 黉门匆匆近四十载,终得赋闲, 让我猝不及防。一段岁月就这样在平平淡淡从从容容中走过。
陡然卸下包袱,清静而轻松,似乎停止了那种“漂泊”,少了许多人群间穿梭的影子,少了夹杂在岁月里的漪澜。黯淡了“流浪”的痕迹。可是,短暂的新鲜过后,心情不免茫然而失落,无所适从,甚至生出“流水落花春去也”的无奈。时常在孤独中产生质疑, 时间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刻薄?愤懑中增添了几分生命的“危机感”。
是呀,花有重开日,人无两度春。光阴如无情的风, 吹散了多少彩云, 是无情的雨,荡涤了多少尘埃, 是无情的刀, 将多少个完整切成碎片。风尘侵蚀了我的内心和容颜,板结了我咸涩的汗水,正是因为我邂逅了不应该那么多的苍茫,岁月才无言地告诉我,韶华将永远离我而去。
不知不觉间,即将步入老龄的队伍。我何尝不想抛一根金索,拽住冉冉升起的太阳,留住朝霞,让我永远欣赏那动人心弦的晨曲;也想撑起一个支架,把地球吊在迷人的春光里,让我永远沉醉在芬芳中;还想设置一个程序,阻止月缺,让我永远没有黑夜的朦胧;更想找一把万能螺丝刀,拧停时间的钟摆,让我的年华永远天真绚丽……可那毕竟都是一厢情愿,美好的愿望和想象。任何人无法阻止四季的更迭,无法阻止时间的步伐,无法抗拒衰老。青春虽美好,但如一场梦,当梦醒时分,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所以,当静下心来,梳理思绪,盘点已走过的人生,有乐也有泪,有苦也有甜。这些滋味,就像生活中柴米油盐酱醋茶,离不开,得品尝一辈子。
生命在于运动,不动就会不自在。特别是如今的我,没有特长,又是一个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牌桌酒桌上的人,突然闲下来,竟有些茫然。然而,在清理我那些堆集散乱的资料时,顿觉眼前一亮,为自己找到归宿了。前些年因忙于工作,很多对我有用的书都被冷落了,书在书柜、书桌上都成了装饰品,有的甚至落下了厚厚的灰尘。现在可好,时间可以自由支配,除偶有会客,做些日常家务,“浮萍斋”成了我的小天地。十几平方米的空间虽不宽大,也不那么雅致,但清静,融在其中,不为世俗所困,或坐或躺或踱或思,或专心整理我一鳞半爪的文稿和读书笔记,无拘无束,纵情地让心绪于澄明宁静之中羽化而升华。因为我总冥冥中觉得,有一种真爱,像洁净纯美的雪莲,温柔地绽放着,静静地等着我走近。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怡人的茗香,清淡的墨味,令我心旷神怡,眼明心净。寻寻觅觅中,虽冷冷清清,但并非凄凄惨惨戚戚,因为似有熟悉而亲切的呼唤,让我超越千万年时空,去和山顶洞人对话,去欣赏那古朴的、原始的、粗放的、野性的美;去和李白、杜甫、白居易谈诗文写作,和司马光论《资治通鉴》,与蒲松龄谈《聊斋》续集,去体验“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豪迈,品味“落叶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的博爱,累了,再到“大观园”里歇歇脚……近距离触摸流淌于浩瀚烟海中的历史印痕, 我的心灵受到净化,也点燃了一盏心灯。
正因为个体生命的短暂而显得尤为珍贵, 才具有强烈的时空意识, 才热衷于与历史连接, 并不将历史作为文字记载、作为知识学问去看待,而是对生命的一次更幽深的体验。
人生其实就是一个过程,正如有人比作是一趟单程旅行,只有一路向前,无法返程,留下的只有那些或清晰或模糊的旅痕。虽有许许多多值得珍惜,可是已消失在无常的岁月里,无法拾起,无法收拢。既然如此,不如把那些散落的点滴汇成笔端的涓涓细流,使其凝聚成“史记”,或将笔化作一把刻刀,在那些碎片上雕刻难以磨灭的印记。尽管文思艰窘, 词汇寡穷,刀工拙劣,但不枉生命的停留。
我自知成不了文豪,充其量就是一个日复一日地文学劳动者。可与书相厮守,笃学慎思,不断求索,不断耕耘,寻找解开我心灵上重重枷锁的钥匙,开垦心中那片贫瘠的土地,使之添上生命的绿洲,其实就有所得,就有一种乐趣在其中。
真水无香,人淡如菊。笔墨相伴, 不为谋生之道,不为达到个人财、名之目的,不为写作而写作,只为静静地吮吸着缕缕墨香,在岁月流淌中能留下印痕,对我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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