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新峰

深夜无眠想起了乌龙集和乌龙集八景。大概因为生于乌龙集，就和乌龙集有解不开的情结、剪不断的情思，于是就用“乌龙集人”四字作为笔名和微信名以示怀念。

乌龙集是淮滨县城的前身，历史很古老。民国年间有“乌龙包张”的说法，在息县的大集镇中乌龙集居于首位，其次是包信集和张陶集。关于乌龙集的来历很多人都不清楚，都说以乌龙港而得名，这是正确的。但是，《水经注》记载包信故城的大致位置就在乌龙集一带，从淮水篇、汝水篇对照分析，唯有乌龙集才可能是包信故城，不仅区位与记载吻合，而且出土有汉井，如下渡口河坎的陶圈井，乌龙酒厂发现的两口陶圈井，还有1968年发大水饮马港冲出来的大型房屋石构件，桂花岗南头显现出的汉代文化灰土层，挖东湖九曲桥时出现的大型砖砌圆形台地等都表明乌龙集就是东汉时期最早的包信城。现在的东西湖是过去的饮马港入淮口，也是淮河故道。由此可见是淮河改道把乌龙集从桂花岗上切割下来，在淮河南岸形成一块独立的台地，这和淮河故道把莲台寺台地从台头岗地切割下来置于淮河东岸一模一样，因此莲台寺旧时称作台子头。南北朝时包信城是战略要地，行政设置很复杂，北齐曾设北包信在沈丘县，南陈也设南包信于商城县。南朝宋并设东包信县和西包信县，西包信县是今息县包信镇，东包信县就是今天的淮滨县乌龙集，当时是包信故城，是最早设立的包信城。到了唐朝，包信县设定于今息县包信镇。包信故城渐渐荒废，因居于乌龙港上而演变为乌龙集。元朝末年，包信废入息县成为息县的一部分，息县昵称乌龙集为东乡，1938年抗日战争初期，乌龙集党支部就被称为中共息县东乡党支部。

现在淮滨南城的东半部还保留着乌龙集的港北街区，港南街区原是乌龙集最为繁华的码头港口，乌龙港在这里汇入淮河，形成了天然河港，成为豫东南最大的水路码头，作为豫南的盐粮集散地而蜚声江淮间。1960年以后，因淮河治理，港南街区退建，加之增修城关南大埂和乌龙港改由邓湾小集入淮河，港南渐渐消失，昔日的繁华湮没于尘世和洪流之中。大王庙不见了，木板桥不见了，乌龙港口填平了。即便如此，仍有港南街的遗老顽强坚守在残存的旧院里，沐浴在夕阳下，沉浸在乡愁中。乌龙集成了历史，今天的乌龙集比她的过去不知要辉煌多少倍，但他们之于乌龙集的感情我是理解的。

乌龙集过去很美，清朝康熙年间息县县令蒋彪在《过乌龙集即事》诗中说：“平畴遥望树荫浓，夹岸人家画图中。百尺层楼村远近，一湾流水屋西东。人敦礼让商山俗，野遍桑麻白社风。闭户不知门外事，桃源一径想能通。”这是一种恬静的美、自然的美、朴素的美、仁厚的美。常听上辈乌龙集人谈论乌龙集旧有八景，它们分别是“淮汝交流”“古渡夕照”“侯台烟柳”“帝主春晓”“天镜望月”“板桥人寂”“蓼滩落雁”“东岳望淮”。“淮汝交流”景色不是现在洪河口而是民国以前在谷堆孙岗子对河入淮的洪河口，那时洪河称为汝水，所以叫“淮汝交流”，此景不仅是乌龙集八景也是息县旧时八景之一。清朝息县人阎伦有诗说：“烟树重重古息州，西淮东汝自交流。两川分注循山下，千里同归到海收。柳岸春风帆影没，梅天新涨水光浮。自从郡地称宁日，无复当年汛澜忧。”今天的文广旅局退休干部李健先生也有淮汝交流诗：“同盟历尽苦艰难，淮汝交流在此间。百舸齐争一路水，三乡共饮两河泉。互通港籍犹亲故，并进舟楫鼓远帆。浩荡东风春寥廓，波光滟色向江南。”现在的洪河入淮口向西迁移后，风光依然秀丽，宽阔的河面，青青的芦苇，来往的船只游弋在广袤的田野里，离开集镇的喧嚣平添几分恬静和神秘。面对此景我也赋诗一首：“淮汝争朝东海宗，浓荫疏处晚烟空。两川古水分青苇，数艘舳舮落日红。三岸人敦礼让美，四乡野遍麦初生。淮南淮北共一色，水碧天蓝杨柳风。”

乌龙集“帝主春晓”一景在今南城老公安局院内。此地原为旧时庙宇帝主宫，曾是湖北会馆。1999年前后，帝主宫尚有山门、前殿、大殿、戏楼、僧房等建筑。山门开在南大街细粉行对面，庙内树木茂密，四周有壕沟，东边紧临沟深台高的清代光州守汛兵营。帝主宫面积很大，东起细粉行菜市街口东，西至原三八门市部街东，南起老建行街北，北至城关一小路南。淮滨县设立后帝主宫的山门、前殿、大殿等建筑用于县人民法院、检察院办公，戏楼和北部僧人住房属于公安局和监狱，戏楼改造为监狱瞭望哨塔，东西僧房成为关押犯人的牢房。据说由于帝王宫面积较其他庙宇大，树木茂盛多鲜花异草，每逢农历三月二十八庙会，几乎整个乌龙集人都会去游庙会赏花，非常热闹，因此便有了“帝主春晓”一景。乌龙古集也曾有知府进士之类的官员，即便在民国也有像杨铭西、齐未遑、魏濣瀛、齐文台、王秀风、杨仲亚、邓和卿等文人雅士。抗日战争之前，息县编写县志还特聘魏濣瀛老先生为顾问。由于年代久远，加之上述老辈人均已过世，乌龙集连续遭受1960年大火、1968年大水冲击，老先生们的手稿早已散轶无寻。找不到乌龙集八景的诗篇总觉得少点什么，不揣浅陋试写几首。一来水平较差，二来系想象之作，肯定不入法眼，聊补有景无诗之憾吧。“帝主春晓”补曰：“帝阙春临人相约,松烟遥望起云波。禅房花木添幽谧,圣殿木鱼诵佛陀。蹊径九回蜂蝶舞,钟楼百尺燕莺歌。两湖商贾范蠡祭,一曲龙吟冲楚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