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厚炳

每个人的童年，都有很多美好的回忆，我童年的记忆深处是红色的小金鱼。

有一次，我去表叔家做客。表叔家境很不错，常年穿戴干净利索，在粮管所上班，住的是瓦房，这在当时已是非常令人羡慕了。表婶很热情，还拿出花生给我吃。我和表弟一起玩儿躲猫猫，他藏好后叫我找他，我找了好多角落没找到，最后只好找进表叔的卧室，才找到了表弟。让我很好奇的是，表叔的床头边凳子上放着一个圆玻璃缸，里面养着3条金鱼，一条是红色的，一条是黑色的，另一条是花色的。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金鱼，这3条金鱼每条长有五六厘米，在鱼缸里游泳的姿态自由飘逸。看到我们，小金鱼还探出脑袋吐泡泡呢，我羡慕表叔的生活很有品位。回到家后，表叔家的晶莹小鱼缸、可爱小金鱼，占据了我的脑海，我总是在想，将来我要是能养上小金鱼该有多好啊。

在那个土地刚刚承包到户的年代，这个想法对于我的家庭来说无疑就是个梦幻。那时的农村连电灯都没有，绝大部分人住的都是土坯草房，但是老百姓成天乐呵呵的，在社会主义的土地上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当改革的春风吹到大地的每个角落时，农村的闲余人员开始涌向城市。因家庭原因，我没有继续上学，也随着拥挤的打工潮去了南方。

看到城市的车水马龙、高楼大厦，我充满了兴奋好奇，总是在夜晚憧憬着美好的未来。作为打工人，在打工途中所受的苦累，自己心里最清楚。躺在板床上，想起表叔家的那3条小金鱼，无忧无虑地生活在清静的环境里，对那几个小精灵心生羡慕。

工友们面对高楼大厦似乎很陌生。下班以后，在露天广场掏出几块钱给放映唱碟的大妈，然后拿起麦克风光着膀子撕心裂肺地狂吼：“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哇，往前走，莫回呀头……”继而又悲悲凄凄地低吟，“流浪人在外想念你，亲爱的妈妈……”听着这些贴近生活气息的歌，广场上的人往往回报以热烈的掌声，我只是在旁边看着、听着，我不会唱歌，更没有勇气，我的爱好就是写写小文章。

经过多年的辛勤打拼，农村的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大多数老百姓由原来的土坯房改建为砖房、平房甚至是楼房，老人们由衷地感叹共产党带给了人民幸福的生活。

最近10余年，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后，政府大力提倡城乡一体化，加大农村基础设施建设，兴修池塘沟堰，大修水泥马路，还有文艺下乡演出等，农村处处充满生机，农村的新楼房、小别墅如雨后春笋般窜了出来。

我家拆掉了原来的两层楼后，建了一幢小别墅，旁边又建了三层排房，专门用于出租，在整个房子装修预算中，买鱼缸养金鱼的想法一直盘旋在我的脑海中。

我的新房间布局都是按中等要求设置的，在餐厅很不起眼的角落里安个插座，妻子当然没看懂这个插座有什么用处，我自己心里是知道的。

装修完毕之后，我光着脚走在明亮光洁的地板上,心里感慨万千.母亲根本不敢相信此生还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乐得她嘴角都合不拢了。她坐在客厅的木制沙发上，透过大厅墙上镶嵌的那块大玻璃朝外看，一直可以看到马路上来回的行人车辆，此刻母亲喃喃自语，至于说些什么，我也听不清楚。

那天夜晚，我做了个梦，梦见水里有好多金鱼朝我游来，我去抓，却怎么也抓不住，那些金鱼都迅速灵活地游走了，等我有些困意了，它们又游了过来，如此这般扰着我。当我醒了，我仔细地回想梦境，觉得鱼都找上门了，再不养金鱼更待何时。

通过朋友介绍，我选了一个长1.8米、宽0.5米、高1.6米的超大鱼缸，价钱也不低。鱼缸安装好后，注了一千多斤水，然后再调好灯光，倒入食用盐进行消毒。鱼缸背部贴了一张海底世界的图画当作壁纸，以增加立体感，水在灯光的辉映下呈湛蓝色。朋友告诉我，鱼缸通上电循环24小时之后才可以放鱼进去。

我在市场上买了一条黑色的金鱼，两条花色的金鱼，其他都是红色的金鱼，总共29条，每条鱼大小不一。这些金鱼进入一个新的环境，有充足的氧气供应，甭提多快活了。它们三五成群，一会儿潜入水底，一会儿浮到水面，探出脑袋似乎要观赏外面的世界。当这些可爱的小精灵看到有人在旁边，连忙潜入水底，只有等到喂鱼食时，它们才忙着游到水面。一包鱼食撒进去，这些小精灵们有的从缸底一跃而上，一口吞下一两粒鱼食；有的摆一下尾巴很轻盈地浮上水面，慢条斯理地轻啜鱼食；还有的是吃了这粒，又立刻回头抢那一粒。反正只要是喂鱼食，这些小精灵们就忙得不亦乐乎。

鱼缸安在餐厅，我们一家人吃饭时,可以观赏鱼儿在水里的各种动态，有的上下翻窜，有的则是交头接耳犹如窃窃私语，有的鱼头轻轻地顶着另一条鱼的尾巴，还有的三五个总是在鱼缸左上方逗留，仿佛在说：“主人啊，给点吃的吧！”

为了生活，我不得不又外出谋生，在外地常常想起那些小金鱼是否又长大了。于是，我打电话问母亲，母亲说：“小金鱼看样子长大了一些，不管我们在外干活有多劳累，回家以后，只要坐下来观看鱼缸清亮的水，再看看那些可爱的鱼儿，心里舒坦了很多。这情景，要是在以前，农村人想都不敢想，现在居然都实现了，这都是托共产党的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