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主明
院墙外,原是一个单位的属地。后来搬迁,卖给了学校。校方拆除了上头的建筑物,推成了几大块梯级平地。
远看,平平坦坦;近瞧,坑坑洼洼。土疙瘩、烂砖头、碎瓦片掺杂在一起,颇为野道。
约有百亩,说不上松软,更谈不上肥沃。然而,一场春雨,魔幻般地钻出了多种草芽。几阵熏风,变成了一片碧绿。最显眼的要数狗尾巴草,成片成片的,没膝齐腰。
不知它们从何而来,也不知怎么来的。鸟儿带的?大风刮的?流水冲的?都有可能。
狗尾巴草又叫狼尾巴草、毛狗草、狗汪汪等。长在沃土上,穗大弯曲;长在瘠薄土地上,穗小直挺。卷曲也好,直挺也罢,皆无“汪汪”吠音。大风刮过,不过沙沙低吟。
它耐旱耐涝,很少病虫害。不择土壤,只要有水,就能生根发芽。不像四季青草,不像天鹅绒草,也不像红花草,渍不得,旱不得,显得几分娇弱,几分矫情,几分娇惯,稍不如意,便大失美色,甚至枯死。
它几乎无处不在。庄稼地,沟坎子,菜园里,墙角边,路旁,石缝,都有其踪影。狂风,暴雨,酷热,都无损于它的尊严。酷寒,也难冻坏它那细小带壳的种子。
在一些野草丛里,它可谓鹤立鸡群。抢占地盘,成片生长。低矮的小草,只好等它熟透枯萎后,才得以出头。
有资料介绍,狗尾巴草有药用价值。其味甘,性凉,归心、肝经,有祛风明目,解毒杀虫等功效。可治风热感冒、黄疸、小儿疳积、痢疾、小便涩痛、目赤涩痛、痈肿、寻常疣、疮癣等。但现时并未见到有人采集使用。
相反,农民讨厌它在庄稼地里存在,必当除之而后快。它根系发达,吸收土壤水分和养分能力强,与庄稼争水争肥;植株高,与农作物争光,干扰其生长。所以农民见到庄稼地里有它就拔,就锄,就割。它的生命力太旺盛了,年年除,年年有。正是: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生在红薯地里,特别显眼。红薯秧匍匐于地面,它直立向上,反差明显,一望便知。
生在谷子地里,却良莠难分。它的幼苗像谷苗,很容易混淆。锄草不留神,不是漏了草苗,就是伤了谷苗。
也许很久很久以前,它与谷子就是一家。谷子经过人工培植,长期进化,进入庄稼系列。而处于自生自灭状态的狗尾巴草,依然是草。
草的野性,更能适应“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自然法则。它的生存能力很强,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线生机。埋在土中的种子,可以顽强地等待十来年。
春风吹了,春雨来了,它立马苏醒过来。细微的叶子,拱出地表。弱小的形象一点也不显眼。
夏天,炽烈的阳光照来,暴躁的熏风刮来,滚滚的热浪袭来,它全不在乎。逆境,正是它疯长的时节。
秋天,穗子上碧绿柔顺的茸毛变黄,包裹着的籽儿变饱,一穗有成百上千粒种子。种子能借助风力四处游走,落在哪里,哪里就成了新的家园。
它们藏于草丛里,或被泥土覆盖,抗御着冬天的冰雪严寒,只待来年条件成熟,破土而出。
鸡鸭鹅喜欢啄食成熟的穗子。遗憾的是,好多地方它们到达不了。唯有飞鸟,可以落下来品味。
其实,农民十分宽容。除了田地里的狗尾草,他们并不过问,也不伤害。有人说,大地少不了庄稼,那是人类赖以生存的条件。“民以食为天”。大地也少不了小草,草长莺飞也是人类生存的环境。只是草别生错了地方。生在荒野,那是风景;生在耕地,那是灾难。
院墙里边,也有片狭长的隙地。刚搬来居住时,乱石嶙峋,野草丛生,其中也有狗尾巴草。人们开荒,用镢头刨,铁锹挖,菜耙捋,把建筑垃圾、石块和烂砖碎瓦清理干净,又弄来山沟里的腐殖土、烂树叶,整出菜地,施上沤好的肥料。种了黄瓜、豆角、蒜苗、香葱、卷心菜等,长势喜人。狗尾巴草也常在菜地里出现。一露头,就被拔掉。
几年后,小区安排统一在墙边栽树,菜园遂废。树下无人管理,很快长满了杂草,其中也包括狗尾巴草。
草丛成了虫儿的天堂,夜里吱吱叫个不停。白天花斑蚊子撵着人叮咬。偶有蛇出没,吓得路人又跳又叫。我多次挥刀,操锹,割呀铲呀,每次都浑身大汗。后来有人喷洒除草剂。药到之处,杂草一扫而光。
看着如火烧过一般的颜色,我又觉得不如绿色好。人类需要大树,也需要小草。夏天,本该是碧绿的世界。野草的碧绿,也是一种生机。毕竟,不是庄稼地,不是菜园子,有芳草萋萋,总比枯萎灰黑荒凉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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