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版:南湖 PDF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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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爱是一双双布鞋


赵思芳

暑期回家乡小住,母亲从衣柜里拿出一双以黑布为底料的绣花鞋,让我带回小城穿。接过绣花鞋,闻着这崭新布料的馨香,看着翠绿的叶片、粉红的花瓣,儿时母亲做鞋的一幕幕又浮现于眼前。

小时候,家里穷,大人小孩穿的都是布鞋。衣服破旧得实在无法再穿时,母亲就用剪刀挑开针脚,一层层地拆开,把有用的地方做成一块块碎布料,扎成捆,放在针线笸箩里,母亲管布料叫“铺衬”。那“铺衬”五颜六色,厚薄不一,新旧不一。“铺衬”积攒多了,就选个太阳毒辣的夏日,把门板或者面板抬到院落里,支在石条上,然后在铁锅里用面粉打浆糊。做完这些后,用刷子在门板上涂抹糨糊,把新旧的布料错开,将厚薄的布料摊均匀,一块块一层层地粘在木板上。在阳光下晒上几个小时,就成了硬邦邦的“袼褙”。有了“袼褙”,母亲拿来一块硬纸,按照一家大人孩子脚的大小,在纸上剪出鞋样,然后把纸鞋样子缝在“袼褙”上,几剪子下来就剪出鞋底样子。然后,在“袼褙”的鞋样上铺上棉花、布料,就开始纳鞋底了。

那时,乡下孩子很少有鞋穿。记得读小学时,我还常赤脚上学,当时最害怕的是玻璃碴扎了脚板。所以,一直到现在,我常梦见自己赤脚登上讲台,招来不少孩子的嘲笑,狼狈极了。那时,谁要是穿上母亲做的新布鞋,准会把骄傲写在脸上,把胸脯挺得高高,把脚步走得铿锵。幸运的是,母亲心灵手巧,做一手好针线活。春夏常为我绣一双浅口的绣花鞋,秋天为我做一双深口的松紧布鞋,冬天为我缝一双黑棉鞋。我尤其喜欢母亲做的绣花鞋,鲜红的布料打底,粉红的花瓣,翠绿的叶片,穿上母亲做的鞋,同时是将美丽和快乐穿在脚上。穿着绣花鞋,和小朋友一起跳皮筋、踢毽子,不知惹来多少艳羡者的目光。

看母亲做鞋,是我童年记忆里最鲜亮的风景。夜深人静,小山村的夜晚万籁俱寂,母亲在油灯下伴我苦读。母亲拿着鞋底,她总爱用一双旧袜子包着鞋底,说怕弄脏了鞋底的白布。只见母亲坐在靠椅上,一手攥着鞋底,一手使劲拽针线。她右手食指还戴着顶针,为了顶起坚硬的大针,实在拉不过来针线,母亲还动用了钳子拔针。母亲纳出的鞋底,针脚密密匝匝,横成行竖成列,松紧适中,大小一致,煞是好看。我常在写字的间隙,抬头看看母亲,问问她纳鞋底的感受,她说手指酸痛,眼睛发花。但她还是咬咬牙坚持下去,因为白天她还要管理田地。我曾笑着跟母亲说,等我长大了,给她买皮鞋穿。可当我真的将一双皮鞋送到她面前时,她却觉得不自在,她说还是她做的布鞋穿着舒适,走路踏实。看着母亲穿针引线的优雅姿态,听着那抽动底线的嗤嗤声,幼小的我觉得温暖,又感到生活的艰辛。

母亲是爱美的人,她总会变戏法地为我买来鲜艳的红布,然后将布料固定在一个圆圈上,在上面描花绣朵。至于怎样描绘的,年少的我很少细致观察。今天想来,我这样忽略用劳动创造美的母亲,深感愧疚。

母亲做的绣花布鞋,伴我度过了艰苦的学习生涯。多少个夜晚,灯光摇曳,她把纳鞋底的绳扯得紧紧地,牢牢地、细细地把所有关爱纳入鞋底。20世纪80年代中期,我离开家乡去异地求学,入校时母亲又拿出以黑布为底的绣花鞋,让我带上。本想拒绝,因为我不可能穿上它了,可一想到那针针线线凝聚了母亲多少的爱,我仿佛看见母亲期待的目光,还是放进箱底。离开家乡,母亲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成为美好的回忆。

如今城市人穿布鞋,渐渐成为时尚。穿惯皮鞋的都市人,开始与布鞋有了缘分。无论身在何处,有一双布鞋,一双包含母亲惦记和祝福的布鞋,就学会了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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