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广学
太阳还有老高,长林老汉一手提着开水瓶,一手端着茶杯向庄口那个老桃树走去,嘴里哼唱着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得明白的小调。
此时,老桃树下,一张低矮的石桌上放着一副长牌,四五个男人围坐在石凳上准备玩牌呢,他们是庄里的留守老人,每天都会准时聚来打牌聊天。
清风送爽,桃花灼灼,桃花香味弥漫了庄子。
长林坐下,把长牌往桌边一推,说道:“今儿个不打牌了,喝茶!”说着把开水瓶和茶杯放到桌上,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小铁盒茶叶。
几个人眼里霎时放出光来,有人惊呼:“啊!殷城县的大柏山野生毛尖,名茶啊!还是明前的呢,贡品级的呀!长林,有喜事呀?”
“长林,你这是演哪出戏,敢情请俺们喝茶?谁不知道你是个小抠,一粒米掉地下了还想再抠出一个来,大集体时,你在队上干活一泡屎尿也要憋着回自家茅坑里屙。”
长林咧嘴一笑:“那不是没化肥上自留地嘛!好了,不说了,喝茶!尝尝,真香,比得上这桃花的香味了。”
长林眼里有泪花闪动,面色有些激动:“今天是俺六十大寿,大家喝几杯,陪俺一块儿过了!”
“你儿子顺子打工发大财了?怪不得这么大方孝敬你哩。”
长林把他们杯里的茶水倒掉,开始沏茶,果真是一缕缕清香扑鼻而来,长林说:“酒七茶八,倒满了怠慢了大家,今儿个俺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兄弟们喝口野生茶乐和乐和,来,尝一尝!”
“啧啧!好茶啊!这辈子没见过,也没喝过。”
“顺子这小子就是孝顺……”
长林接过话道:“顺子没顾得回来,他打电话说在工地上赶工期没时间回家,这小子根本舍不得买这么贵的名茶。你想想,他那么苦儿巴力的累,一天才混几个钱?再说俺平头老百姓能喝得起这茶吗?”
“长林,你这野生毛尖不会是冒牌的吧?听说名茶名酒名烟假的可多啦,花钱也难买到真货呢。”
长林说:“俺这是正宗的大柏山野生明前毛尖呢,是俺大外甥女提前两三天送来给俺祝寿的。她在县城里专营这牌子的,她的公司叫瑞达茶业公司,会上网的,你可以去查一查。”
桃花香,野茶香,几个留守老汉陶醉在了这个黄昏里。话匣子打开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一件件抖出来了,说着笑着,大安还说长林和野生茶真是有缘,老婆也是一斤大柏山野生毛尖换来的。
这话一点不假,少年时长林家穷,一年到头累死累活地干活挣工分,分的粮食不够吃。一次,长林溜进了队里油坊里偷喝香油,被队长抓住了,长林在社员大会上挨了批斗,丢了名声。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龄,没有哪家的姑娘会看上他。
一日,长林到了一个看相的摊前一站,那个瘦脸老者说:“左手伸给我瞧瞧!”又让长林抽了一签,签上有一字:给。老者说:“是想媳妇了吧?从家往东南方走有贵人,不远,有遇就有缘。”
长林家东南角就是队长家,队长的小女儿桂红老大不小了,还待字闺中,队长要钓个金龟婿,一直没有称心的。说起来,桂红和长林还是小学同学,长林人实在又能干,桂红是看在眼里的。长林对桂红也有好感,一咬牙,托人买了一斤大柏山野生明前毛尖,敲开了队长家的门……后来,桂红就成了长林的老婆。
夜晚,长林正在家里看河南卫视的《梨园春》节目,大安来了,大安说:“长林,托你帮俺买一斤大柏山野生明前毛尖。”
长林问道:“你也舍得?是没喝过瘾吧?”
大安的脸有些红了:“这是给俺家的小东相亲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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