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版:茶坊 PDF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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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七级大风


极寒的一天。印象中,北京从来没有这么冷:零下20摄氏度!还伴有七级大风。

也许,室内的暖意与室外的寒意,对比过于鲜明,幸福开始膨胀,胃口首先登场:明明傍晚五点才吃过饭,刚到晚上八点又饿了。进厨房给自己下了一大盘饺子;同时不由自主想念起“老相好”。

我的“老相好”,不是张三不是李四,而是方便面。有口诀为证:方便面,真方便。在漫长的记者生涯中,方便面不止一次救过我的急。虽说就营养价值而言,没啥可吹嘘的,但俺自从参加工作就和它打交道,可谓“情深深、谊长长”。

想想俺的感情,也真够丰富的:床,睡着睡着,就睡出了情感;方便面,吃着吃着,就吃出了感情。

家里有现成的方便面,上海产的,哥们送的。就因为那天聚会我随口一说“待会儿去买包方便面”,第二天哥们就定了一箱发来。唉,言者无心,闻者有意,把我感动得不行不行的。可是我发现,这款方便面也许是为儿童设计的,口味相当清淡;或许南方人更注重保养,“酱包”“油包”什么的,统统没有。而我,歌手齐秦怎么唱的?“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尽管老家不在北方,但在北京生活几十年,早就“重口味”了。

于是,“吃着碗里的惦着锅里的”,俺一边吞咽饺子,一边念着“老相好”。市场上有两种品牌的方便面,口感不错,我常买,曾经郑重地推荐给几位好友。现在既然想到了它们,一不做二不休,订货吧!手机在握,随时随地。

晚上八点半下单,回复“九点半送到”。于是,倚在客厅温暖的沙发床上看电视。

九点多钟了,手机地图显示,送餐员还需二十几分钟到达。看来发货点不近啊。

突然楼下的对讲门铃响起!一声接一声,持续又疯狂。我两步并一步冲到门口,差点摔一跤,毕竟家里面积不大也不小。当外卖员全副武装裹着寒风跑来,只见他眉毛结满霜,糊成一片;脸上看不清是红是黑。他一边递塑料袋,一边忙不迭地赔笑:“实在,实在忒冷了!”似乎为刚才门铃按得太急而致歉……

送上两个谢谢,目视他转身。伴随一股凉气,楼道传来风声阵阵……突然,同情心油然而生。我问自己:

明摆着饺子入肚已经饱饱,买方便面只为以后,并非急需,你急匆匆地“外”什么“卖”?

既然并非急需,夜黑风高、寒气逼人,外卖员开电瓶车特别辛苦,你急匆匆地“外”什么“卖”?

还有,为什么不递上一杯热水,叫人家喝一口再走?

是心灵麻木,还是头脑短路?

“良心拷问”有点重。

是啊,我们早已习惯了职业分工的天经地义:坦坦地送货,坦坦地收货。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有什么不对的吗?

没有,真的没有。以后这种分工,还会持续若干年,直到一切由机器人代替。机器人全部包圆儿人类的工作,是天大的好事还是潜藏着危机,咱们暂不讨论。我只想问,在当下天经地义的职业分工面前,如果我们能够时不时地“设身处地”“换位思考”,大度些,贴心些,温柔些,世界会不会因此更和谐、更安定、更光明?

“你好我也好”。诸位,当天空中出现这五个大字的时候,相信我,你的小心脏,一定会蹦跶得更欢愉、更舒畅、更遒劲有力。

我从来就不是挑剔之人,绝不会为送餐员晚了唠叨,甚至要求什么赔偿。人家也有规章制度,也想着“多拉快跑”。成年人的生活没有“容易”二字。虽然有时也需要一些善意的提醒。例如那天给俺送新手机的快递员,扔门口就走了,连个短信都没留。几千块钱的东西,丢了算谁的?只有一个解释:对本小区的治安,过于信任……

好了,回到七级大风那夜。虽然当时俺已道过谢,但还是忍不住敲打了自己一下。

了解我的都知道:俺的自我批评和自我表扬,同样饱满,同样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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