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新日

河水在清亮河沿长出泡沫时，我知道，春天来了。

不是我敏感，是成长的经验告诉我的，祖父这么说，父亲这么说，邻居们这么说，我也这么说。实际上，它本身就是与冬天的分界线，起春的水，泡沫格外多。

我曾无数次地观察过它们，和晨雾一起放荡。

好多次，好多次，我都会流连于这样的梦境里，让生活多了诗意。

每每这个时候，正是万物复苏的时刻，所有的植物都在潜滋暗长，默默地，在心里勾勒着最美的图画。

山水都在变……

你看，草尖儿探出脑袋，细细的尖儿刺破了黎明，流出了悦耳的鸟鸣，润润的，和着万千弱水，沿着河谷一路问东，奔走的脚步沉稳、舒缓，多了儒雅、风流。阳光里，沉静的心开始发芽。

从此，风儿不再寒冷，不再钻身，变得温暖，变得和煦，轻拂着岸边的柳枝，让长长的三月变得轻柔、细软，多了一份诗意。

起春了，天地似乎一下子醒了，刚刚还光秃秃的树，一转眼枝条绿了，开出了红的、白的、粉的花来，仿佛积攒了一冬的力气，一下子就开完了，从不留一两朵，那份热闹，简直成了盛开的微笑，温馨且带着暖意。

老人们脱下了厚厚的棉衣，他们如冬眠的动物一般，告别了火炉，告别了墙根，和拐棍下的家园一起泛绿，眼神里冒出了新芽。

家里的养的猫和狗也活跃起来，原本还在被窝里躲着睡大觉的懒猫，此刻，也开始不消停了，屋子里的供桌、笆斗、米缸、锅台；外面的窗台、屋脊、花架、草垛，都成了它锻炼的领地，随时都可以看见它的纵身一跃。当然，它也会和院子里的大黄狗嬉闹，那份轻快的惬意，连我们这些历经沧桑的人都能感觉到它们的欢乐。

燕子穿行于院落的花香里，它在忙着衔泥磊窝，搭建它们的天堂。我在想，家里的这两只春燕，可是去年的那对，它们的恩爱为我们增添了多少幸福，人又何尝不是？

外面真美啊！大人小孩都眯着眼，都在品味这一丝丝柔软。

该出去走走了，欣赏一下溢出院墙的桃花、梨花，还有迎春，掬一捧香味放在鼻前，让花的清香、叶的青绿在体内循环，让枯藻了一冬的旧时光随风而去，做个浑身沾满春天气息的天使，让整个村子都春意盎然。

多好啊！终于可以穿着薄薄的衣服，在乡土路上骑着自行车，也可以在田埂上无忧无虑地散步，在田园里孩子般天真一把，为劳累的心放放假。

当然，农活是一定要做的。老人和孩子要把牛牵出去，缰绳得长长的，好让牛多啃几口隐在枯草下的嫩草尖，尝尝早春的滋味。

农家人就是这么任性，不管是圈里的猪和羊，还是院里的鸡、鸭、鹅，都一股脑地放了出来，都让它们尝个鲜、吃个够。

人喜欢哪个季节，哪个季节就一定是一年的希望。早春的夜里，村子里的人们已经开始忙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