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晓峰
上周六一大早,我乡下的堂哥,向我家送来10斤左右的红薯。从堂哥口中得知,这红薯是他在晾晒后,摘出来比较光滑好看的。还说,红薯蒸出来特别好吃,有抗癌、美颜和凊肠道等作用。
听了堂哥几句话,不禁使我想起那红薯度日的岁月。
我生于20世纪60年代初,在那年月,由于兄弟姐妹多,只有靠爹娘两人的工分,一年分的粮食只够八九个月吃,剩下的两三月基本上都是用红薯、野菜度过的。
每年秋季生产队分红薯,娘总是小心地将红薯分为大、中、小三个类型。对小的长有毛须根的为低劣红薯,每天早上蒸着吃;对长有裂缝的红薯洗干净后切成片,再伴点面粉晚上煮着吃;对光滑均匀的红薯,娘都给摘在一边,让爹藏在窖里,留着春节前后吃。
在吃不饱饭的年代,在学校还没放学肚子就饿了。俗话说,饥寒起盗心。大概在1969年上二年级的时候,一天放学路上,我故意放慢脚步,拐到邻村一块薯苗地,见暗红色的薯苗,心想地下的薯种一定好吃。于是,飞快地刨出一只后跑到一片竹林里,不待洗净就啃起来。薯种又苦又硬又涩,后来才知道,出苗的红薯有毒不能吃。
那个年代,不仅红薯是度日的主粮,而且红薯秆也是农户一道季节菜。每到秋天红薯快成熟前,开始采摘红薯秆,我家每年都要腌八斗缸一满缸,从秋天一直吃到第二年三月。
入秋后,红薯成熟了。薯垄被涨得裂开一条条缝,分明告诉孩子们,红薯长大了!红薯收获的时候,锄头毫不留情地挖下,一个个硕大的红薯,泛着紫红的成熟的颜色,从贫瘠的泥土里被赤裸裸地刨出来,然后,常常引发四周一声声赞叹。
大概在1970年冬月,家里将分的红薯舍不得吃藏在地窖里,被村东头刘二婶家养的母猪拱开了地窖,一头母猪带着10几头小猪崽祸害了咱家地窖里的不少红薯,要不是我和大哥下午放学后发现,母猪和猪崽会把我家红薯吃得精光。娘知道后,当场就流泪了。是呀,这窖红薯就是咱家救命粮啊!事情发生后,刘二婶提了两小筐红薯来赔礼道歉。娘说,这也不是故意的,咋说也不能要她家赔的红薯。
后来,村里人知道这事后,纷纷带着红薯来到我家安慰!
娘说,今年红薯少了,就得过细吃。是的,原来大哥和姐姐每到秋冬的星期天去山上打柴,娘每次都在锅灶里将烧好的红薯给每人带上两只。自从红薯窖被猪拱后,大哥和姐姐每次上山打柴前带小红薯的习惯就被停止了。
其实,咱的家乡也盛产小麦、水稻,但在当时除了产量低以外,每年都要向国家上缴公粮,在20世纪70年代正常的年景,除了集体交公粮外,咱家10人的人头粮和工分粮两样合起来,每人只分小麦10公斤左右,水稻不到150公斤,剩余的就是秋下红薯。如果风不调雨不顺,像咱这样人口多的家庭,每年要缺两三个月粮。因为,咱家都是半大不小的兄弟姐妹,越是油盐差,越是都能吃,真是像农村流传的那句话那样——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到了20世纪80年代初,家乡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后,红薯逐渐退出咱农家人的主食系列。再后来,走在大街上,闻到远远传来烤红薯特有的焦香,推着烤薯炉的小贩的吆喝里加入了那些“抗癌、美容、养颜、祛病”的现代元素,使你不得不驻足瞧瞧。你怎么也不能把穿着时髦的女郎和这土得掉渣的红薯联系起来,顾不得仪容端庄,剥开皮竟当街啃了起来。
遇到这个场合,我当然会不假思索地买上一只红薯掰开,从扑鼻而来的焦香里,嗅出了田园的静谧,泥土的芬芳。
在我记忆的长河中,很多事都淡忘了,只有吃红薯的岁月,使我时常想起。因为,靠着吃它,使全家人度过了年复一年的饥饿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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