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思芳

一

太阳落到山那边去了，晚霞烧红了半边天，映红了田畔高地，染红了整片山。我和几个小伙伴牵着牛向家走去。晚霞把我们的脸照成了红色的，我们的牛也变成了金色的。

“扑通”一声，我的牛下到了家门前的池塘里，随即水面起了个巨大的波浪，在整个池塘都荡漾开来。“嘶嘶”我家的犍牛一副很享受的样子。紧接着，一头，两头，小伙伴的牛都下到池塘里了，小池塘掀起了狂涛巨浪，水不时地溅到塘埂，溅湿我们的衣服。待牛在水里安稳后，我们将绳子拴在塘埂的柳树上。

“哇……哇……哇……”，河埂上弟弟赶着猪回家，只见我家的黑猪慢悠悠地往回走，短尾巴不时地甩着。我赶忙迎过去，和弟弟一起将黑猪赶进圈里。

二

“驾……”“驾……”“驴……”，小爷、五叔、八叔他们赶着空毛驴车走在万象河畔。他们今天去给一家搬新居的人家拉家具。“哒哒”“哒哒”，随着毛驴的蹄声，他们走近了。只见他们的衣裤皱巴巴的，布满汗渍、尘土，裤管打着卷，已经看不出本色了。黑黝黝的脸上挂满慈祥的笑。他们的毛驴也被晚霞照成了金色的了，浑身的毛发污涩而蓬乱，眼睛里呈现出几多疲惫。

小爷最先到家，将架子车卸下，把毛驴拴在家门口的树上，小奶随即抱来下午刚割的青草。

五叔、八叔也相继到家，一时间，庄子东头到西头响起了“嗯昂”“嗯昂”的驴鸣，寂寞了半天的庄子顿时热闹起来。不一会儿，毛驴们打着响鼻，享受着主人奉上的青草。

三

夜幕渐渐降临，红霞已经消退，深蓝色的天空格外空旷。暮色弥漫，田间里微微散发着温暖的潮气。

万象河畔又走过来一群人，他们一路上有说有笑。走近看，原来父亲和他的几个徒弟从建筑队回来了。

父亲头上的草帽已经不鲜亮了，有点发黑；他的衣裤上布满了汗渍、水泥、尘土，皱皱巴巴，那两条裤管一条垂着，一条卷到小腿肚。脸庞黑亮黑亮的，但他的眼睛特别有神采。

“小陈，今天你负责的那段墙砌的不错，明天还要好好砌。唉，今天我看你站在那高台子摇摇晃晃，明早你要将脚手架重新绑绑，保证安全。”

“好的，四叔，明早我早起，重新搭建脚手架”。

“六弟，明天注意收拾场子，工具一样也不能缺少。”

“我会做到的，放心吧，四哥”六叔对父亲说。

四

一群群鸡子刚从田野间、深林处归来，“鸡栖于埘，日之夕矣”。二婶一手拿着盛满了稻谷的葫芦瓢，一手轻盈地将稻谷洒在庭院，嘴里轻声唤着“咯、咯、咯……咯、咯、咯……”，听着这声声呼唤，小鸡们马上跑到女主人身边，欢快地啄食，嘴里还发出快乐的咯咯声。

“嘎……”“嘎……”，一只乌鸦扇动翅膀，飞回了家门前高大的枫杨树上。“呱”“呱”门前的秧秧田里不时地叫几声，秧苗随着叫声不停地晃动着。渐渐地，村子里各种声音混杂起来，狗吠声，婴孩啼哭声，小猪哼哼声，祖母呼唤声，在村子的上空荡漾着，回响着。凭水而居的房屋如一座座岛屿，独享这水天一色。昏黄的灯光透着大大小小的窗户流泻出来，让人感受到甜馨的晚香在里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