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版:南湖 PDF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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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镰有稻


潘新日

水稻的一生一旦离开水,不是早亡,便是成熟。常年不断水的秧田,一定是丰收的地块。

合该大嘴家倒霉,秧苗插上没几天,田里的水就没了,带着油泥和肥料的水都漏到了燕林家的秧田里。

大清早,大嘴“呼哧、呼哧”地一口气挖了四五个田漏,抓了好几条大黄鳝,即便收获很大,却没有了平时的欢乐劲儿,怅然的心依然充满了仇恨,他咬牙切齿地骂开了,该死的黄鳝,偏偏在我家田埂上打洞,肥水都流走了,庄稼咋长啊!咋能保证丰收啊!

燕林笑嘻嘻地站在大嘴面前,故作惊讶,这么大的黄鳝,拿回去给你爹下酒,你爹肯定会夸你。大嘴不想搭理燕林,扛起铁锹径直走开了,闪了燕林一把,燕林一时不知所措,他也扛起铁锹走了。

大嘴家的田高,村里人插秧都用水,一场秧事过去,池塘里的便见了底,水位太低,池塘里的水已经放不出来了。大嘴找来潜水泵,接上电,守着柔软的水,看着那些白花花的液体顺着泵管瘫倒在秧田里。

种过庄稼的人都知道,水稻刚栽上怕缺水,待秧苗行了根,活了过来,变成黑油油一片时,就不怕缺水了,丰收就有望了。直到水稻打苞、抽穗、扬花、灌浆,就不能缺水了,这期间,是最关键的时候,一定要用水养着,等到水稻一穗穗、一粒粒饱满时,一年的等待就有了交代。

其实,稻子的丰收,是从秧苗返青开始的。

乡下人把秧苗返青称作重生,也是,谁家的秧苗栽上不是死过一回,之后才会欣然发棵。大嘴爹不愧是种庄稼的老把式,秧田抽满水后,大嘴爹就追加了复合肥,说来也怪,不几天,他家的秧苗就缓过神来,一天一变,竟然超过了下面的几块田。

燕林笑不起来了,他家的田里没上农家肥,秧苗没后劲,自然赶不上大嘴家的。待大嘴家的秧苗长得密不透风时,燕林家的秧苗还是稀稀拉拉的,气得燕林直跺脚。

老人们爱说,庄稼这东西,你骗它,它就骗你。果不其然,待到秋后,大嘴家的稻穗又饱又大,而燕林家的稻子又瘪又小。但那有啥办法,也只有等明年多施肥了。

我这人最喜欢看稻浪翻滚的样子,一块一块的稻田连在一起就是海洋,金灿灿的,大片大片地涌动,好壮观,又很喜人。这时节,我和大嘴便扛着竹竿,在竹竿上绑一块薄皮纸,在自家的田埂上悠来悠去,“噗噗”的声音吓走了成群的麻雀和野鸟。大嘴的皮纸开了,没有了声音,那些小鸟们便落到稻田中间偷吃,气得大嘴干着急,没办法撵走它们。

大清早去放牛的时候,我们把牛牵到草埂上,撒了手,也不用担心牛会偷吃水稻,我和大嘴、燕林三个沿着小径,在稻田间穿梭。青青的蚂蚱在草叶间奔跑、蹦跳,细长的触须左右晃动,像是在试探,我们一脚下去,会惊走无数只小蚂蚱,它们逃命的样子十分慌张。我们无心伤害这些小生灵,但也伤不到它们,闻见脚步,它们早四散而去,根本不用担心踩到它们。此时的露水很重,鞋子和裤角早被打湿了,而勾了头的稻穗们还是故意地把身上的露珠,粘到我们腿上,几块田跑过来,裤腿上全是星星点点的白色的野草花、野草籽。

稻子说黄就黄了,大人们在月光下磨镰刀,“哧啦、哧啦”直响,那声音从磨镰石上传来,既轻灵又闷实,把整个夜晚磨得通透,光亮里,含着大人的希冀。

终于开镰了,第一镰当然是当家人的,大人小孩都出动了,一人一畦,随着弯镰的飞舞,水稻整整齐齐地倒在田垄上。奔跑了一个夏天,它们也该歇歇了。

又是一个丰收年,沉甸甸的稻粒躺在田里,颗粒饱满,笑得大人们合不拢嘴,他们似乎闻到了新米的香味。

开镰有稻,这是大嘴爹讲的,多少年过去了,我依然不知道他们说的是啥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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