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晓峰

这是一列无座的列车。和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我去部队参军时所坐的列车形状一样。

夕阳西下，我乘上了这列无座列车。

上车后，我目扫四周，人不多。

我准备走到车上一侧的靠窗的一个地方停下，刚走几步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我。我抬头一看，是我昔日在初中时教的一名女生。她说她高考后返回家中，带有行李，让我们一起坐下。我当时很不好意思，和一个女生一起坐。后来，我想：怕啥！师徒与父子，女学生就是师徒与父女嘛。

我刚准备坐下，一眼就认出了，是她。可能是生活的重担使她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绰约风采，黝黑的皮肤，夹杂着银丝的头发，但她那深邃的眼眸，还是泛着迷人的色泽。

我站在她的左侧，感到十分惊讶！想问：“怎么会在这个地方遇到你？你现在还好吗？家庭的日子过得幸福吗……”

我直眼向她望去，在车厢内朦胧的灯光下，她的眼神没有离开我的视线。

但从她的眼神中，我可以判定：她对我有恨，更有一种永不消失的爱。

这时，我的心里感到异常的难过，想上去拉住她的手，问一些心里话，但她的目光已经离开了我的视线……

列车减了速，快要到站了。我估计她也在这里下车。于是，我便快速地拿出包里的擦巾，清刷一下鞋子上的污垢。准备下车后找个地方坐坐，但火车刚停稳，我便抬头一看，她已背着我在部队带回给她的黄挎包，快步地走出了车厢。这时，我急忙地喊：“梅，你等等我，我也在这里下车……”她没有吱声。于是，我追啊，喊啊，搞得浑身是汗，怎么也追不上。

她在疾步的过程中，右手一直紧抓着那个黄包的挎包。我看得很清楚，我在追喊的过程中，她回了两次头，但几乎没有放慢脚步。我断定，她肯定流泪了。

我还在追啊，喊啊！

我的追喊，闹醒了熟睡的妻子。她惊醒后，急忙地推醒我，这样问我：“你刚才做梦是不是在追什么情人吧！听到嘴里吱吱唔唔地说什么梅，等着我。唉，看你弄得浑身是汗。现在都是50岁的人啦，还做什么桃花梦？”

什么桃花梦？我醒了，便侧过身子，摸了摸我的眼角，也有泪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