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 莹

小林原本开着一家绿植店，一边经营一边侍弄花草，日子十分惬意。后来家里发生变故，急需他回去帮忙，于是他不得不停掉生意。可他并未退租关门。每周他都抽出一天时间去店里，或是照顾花草，或是给要淘花草花盆的花友开门。

我就是花友之一。那天进店，我看到了一盆盆摆放整齐、长得精精神神的花草，以及一箱箱的全新花盆。小林定了“淘原则”：“喜欢的花草，你直接带走，我不收一分钱；看中的花盆，你先搬走，我统计一下款式和数量，然后发原始的购物清单给你，只算批发价。”

我忍不住问道：“咱们县城的绿植店不少，你为什么不一次性把花花草草和盆盆罐罐转让给他们，反而等我们这些散客上门？”他说：“实际上，他们的转让价格远比我转给你们的价格高，他们也会一次性拿走所有存货，甚至转租走我这家店面。但他们一转身，就会大大抬高这些花花草草和盆盆罐罐的价格，拿到高档商场零售。那些商场虽然空间大，却一天到晚见不到太阳，植物很难长久存活。一想到我的花草要流浪到那些地方去，我这心里就不是滋味。一般的花友就不一样了，你们淘走我的花草，会悉心呵护的。”我顿生敬意。这是一个愿意费时费力的人，这是一个为了给每一盆花找到好主人的人，这是一个爱花草爱到骨子里的人。

村上春树对音乐有着痴迷的热爱，他曾与妻子开过一间名叫“彼得猫”的酒吧。他白天经营酒吧，与音乐为伴，凌晨结束营业后回到家，就趴在厨房的餐桌上写作。3年间，因为十分勤奋，村上春树写的量并不少，可他还是觉得，采用如此零散的方式写作，即便能写出新颖有趣的东西，也写不出内容深刻、意味幽远的小说。于是，他决定卖掉酒吧。彼时，他的酒吧收入远远高于写作收入。一位朋友给他出主意：“你爱写作就写作，把酒吧交给别人经营，等着年底分红就好了。”村上春树却说：“将店铺随意交托给某个人，自己躲到别处去写小说，这种讨巧的事情我做不来。”

村上春树究竟想表达什么？我猜他是想说：“卖掉酒吧，它就属于别人了。它里面怎么陈设，播放什么音乐，都与我无关，因为我不会再来；可若留着交给别人打理，我难免要进进出出。那时，我进去要是听到陌生的音乐，我会感到很不舒服。”他的怪行为或许可以用这句话解释：对于自己极度热爱的事物，要么天天见，要么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