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旭晴

今年的春天来得确实晚了些，素有东风第一香的望春花若在往年，十五里就花开满枝了。而今年，直到二月初，那房前屋后高大挺拔的望春树上才挤满了千只万只振翅欲飞的“白鸽”。

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这个春节，乡里人家家关门闭户，不走亲、不访友，每天守着手机、电视关注疫情发展，听着门前的宣传车一趟趟地广播，各过各的小日子。好客的乡里人年前备下的鸡鸭鱼肉和各种好吃的年货今年不必留着招待客人，可以自家人享用了。园子里青菜、萝卜、芫荽、菠菜在春雨的滋润下快速地生长，一天一筐，好像永远都吃不完。

窗外的梅花开了又谢，都是悄然无声的，无人关注。突然有一天，推开窗或溜出门到园子里弄一筐菜，咦，路边的望春花开了！旁逸斜出地伸展枝桠，迎着早晨的露珠破涕而笑，大朵大朵地像白莲花，开得那么圣洁而又那么俏皮。雪白的花萼，晶莹剔透的花瓣镶着粉色花边，张开着像白鸽的翅膀，一朵朵身姿袅袅，繁茂地落在树上。极目远望，田埂上、小河边、对面山边的农家小院旁，一树一树的洁白，像一团团白雾、又似一朵朵云彩，在苍绿的植被映衬下，让人眼眉一亮，多日禁锢的心也随之清新愉悦起来。一小块的油菜也零星地开出金黄的小朵朵，尽管人间遭此劫难，春天还是坦然地到来了！

农村有广阔的天地，新鲜的空气。晴好的日子，蓝天白云下，草长莺飞，百鸟啼鸣。勤劳纯朴的山里人在山上劳作，既做好了疫情防护，也不耽误生产。油茶园的杂木砍出来了，为秋后茶籽的丰收和采摘打下了基础；麦地里的草也除了、肥也上了；菜园里的西瓜墩子也翻了，连土粪都窖上了……眼看活都干完了，聪慧的女主人定会挽起竹筐到山上打花儿菜、掐苦菜、挖荠菜、扯黄花头，一筐筐鲜嫩的野菜伴着网红音乐，就会出现在朋友圈、抖音上，让城里人馋得眼睛都直了。估计稍待时日还会有兰草、山泡、野樱桃等亮相。她们享受劳动的快乐和大饱口福的同时，一些人也在朋友圈等着大饱眼福。

一位微信好友被疫情困在老家大山里，每日里都会更新朋友圈。她那一颗颗绿白相间的珍珠花儿菜和那一篮鲜嫩的小苦菜曾让我垂涎欲滴，而更让我欣赏的是，她与望春花的合影，素装淡裹，亭亭玉立，自信、雅致而又安静，人与花都是那么美。而她刚经历了一场人生的莫大变故，却还能把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她的从容与坚强，深深地感染了我。

山乡的望春花开放的时候，象征着春天真正意义上地到来了。早春乍暖还寒，没有蝴蝶来飞，没有蜜蜂来追，也没有绿叶来陪，她自信而艳丽地振翅欲飞在春寒料峭的枝头，她引领着樱桃花、油菜花、萝卜花、桃花、杏花、李花等各种花儿朵儿的，争先恐后地举着春天的旗帜，告诉山乡人们，“何须名苑看春风，一路山花不负侬”，春天就在眼前，美丽就在身边！

“净若清荷尘不染，色如白云美若仙。微风轻拂香四溢，亭亭玉立倚栏杆。”在这个生命无常劫后重生的春天，出得门来，依偎一树望春花，她还是优雅地开，沉寂地落，她宠辱不惊、清香袅袅。你若抬头凝眸，似乎每一枝、每一朵都能渲染一个人的心境。此时可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我们能接受命运的馈赠，也能承受生活的打击，无论好的坏的，坦然面对，统统都是生命里的风景，心不染尘埃，清风自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