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喆
“孩子,快走吧,不要停留……不要……”妈妈话还没有说完,嘴角的白沫翻涌出来,她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永远闭上了她那美丽的眼睛。
“妈妈……妈妈……你不要走,你走了我怎么办呀?”抱着妈妈冰冷的瘦小身体,我怆地呼天地哭了起来。
这几年来,我们跟着一些飞鸟走兽,不断地向更远处的深山撤离。飞翔的途中,无法逃脱的厄运一个接一个来临,动物们不断的减少,死亡如影相随;因为饮用了污染的水,我的亲人们一个个先后离我而去,他们的症状都是一样的,腹痛难忍、嘴唇发黑、口吐白沫。
雾霾断归途。高楼也追赶着我们的脚步,我知道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我飞呀飞呀,想寻找童年那样的地方,或者飞回我的前世。
童年的时候,我的家乡有许许多多的树木。门前杏树、李树、桃树、梨树一片又一片,姹紫嫣红,阳光柔和,花香浸肺。蜜蜂蝴蝶蹁跹起舞,知了在树上拼命地歌唱,小鸟在空中自由自在。大家栖息在各自地盘,毗邻而居、欢声笑语,渴了喝些露水、溪水,饿了吃些树上的果子。
夏天的晚上,在阵阵蛙叫虫鸣声中,昼伏夜出的我们,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门前的树林下,人们围在一起摇着蒲扇纳凉聊天。这时,我们就闪亮登场,缓缓地飞着,快乐地歌唱,一只又一只,成千上万只,瓦房上飞,树丛中飞,院子里飞,天空上飞,如一粒粒晶莹的珍珠,在黑夜里穿梭,与头顶上的星星相映成辉。
孩子们跟着我们村前村后地跑着、追逐着,围着我们唱歌跳舞,陪着我们捉迷藏。
记得有一次,一个小孩子非哭着要我们这些萤火虫,他的父亲用双手把我扣住,打开一条小缝,他看到了亮晶晶的我,快乐地拍手大笑,然后只听见他的父亲说:“你离开了妈妈,你哭不哭呀?”
这个小男孩歪着脑袋说:“我离开了妈妈,我会哭的。”
他的父亲又问:“你妈妈找不到你,会不会哭呀?”
小男孩说:“我妈妈看不到我,会哭了。”
“那这只萤火虫看不到它妈妈,它会不会哭呀?它的妈妈会不会担心呀?”
这个小男孩的声音越来越小:“它会哭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他的父亲继续问。
“放了它。”小男孩低下了头。
就这样,我被人类给放了。为了表示谢意,我围着他们父子俩转了一圈又一圈,我的亲人们也都飞了过来,织成一片白亮亮的光,到处光线流洒转动、翩翩起舞。
我们给人类带来许多快乐,人类给我们带来许多温情。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人类大面积开发,土地减少,高楼一栋挨着一栋节节拔起,树木被砍伐得越来越少,冰冷的水泥地越来越多;当年的小河沟已面目全非,溪水枯竭,我们赖以生存的昆虫、螺类、蜗牛、鱼虾越来越少,慢慢消失。
空气中经常飘来农药的味道,我们的饮食得不到健康保障,露水污染,越来越多的萤火虫得了癌症。
黑夜里,我们的小小灯笼再也燃不起一片光亮,没有人会注意上我们了,更不需要我们的陪伴;夏天,人类躲在空调房,冬天躲在暖气室中,大人小孩子手里都拿着手机,打游戏聊天什么的。
我一边伤心地飞着,一边望着头顶的苍穹,星星寥寥可数,一轮明月面容模糊。
何处是我的家园呢?我问着自己,也许,只有头上的那轮圆月,是我最后的故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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