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冰

秋风萧瑟的夜晚，在某城市的一高档小区，一阵阵悠扬低沉的二胡声在小区内回荡，琴声如泣如诉，把我的回忆拉得很远很远。

在那个物质极度匮乏的年月，我们家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我兄弟姐妹7个，全靠父母挣工分分粮食，还要供两三个上学的，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了，但父母还是咬紧牙关供我读了高中。

我和她从小一块儿长大，青梅竹马，一起读完初中高中。高中快毕业时，我心中的爱情发了芽，毕业后，我百般央求父母去提亲。

当父亲穿着唯一的一套像点样子的衣服，提着3斤肉和2斤红糖到她家说明来意后，她父亲暴跳如雷，指着我父亲说：“你儿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家里穷的连张椅子都没有，9个人盖两床被子，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走！走！走！”连推带攘把父亲赶出红漆大门。

返身又把父亲的红糖和肉扔出门，红糖撒了一地。

晚上，在我们见面的地方，我俩相拥而泣。夜深了，她哽咽着说：“把我忘了吧，我怕父亲，更怕现实！”她决绝地走了，更带走了我的心。初恋的鲜花尚未怒放就被贫困击碎一地。

那一年我远走他乡。我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混出个人样回家，一定会给她幸福的！

那时刚时兴打工，没有一技之长的我到处找工作。只要是管吃管住给钱的，我都干过，再苦再累都坚持着，一直向上天祈祷：亲爱的人啊，等着我！

半年后，在一个工厂的大门上看到招文员的启事，我眼睛一亮，报了名。凭借过硬的高中学历，顺利过关。从此，我摆脱了出大力，流大汗的苦力生活，坐在了办公室。

5年后，我带着不尽的相思衣着光鲜地荣归故里。这一次，我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向她表白了。当我打听她下落的时候，得到了一个不幸的消息：她嫁人了，有了个4岁的小孩，男人一年前得病撒手走了。

那天一大早，我来到她家附近转悠，看到她挑着水桶走出村子。此时的她脸上没有了当初的红润，头发没有了当初的光泽，瞬间我的泪水就下来了，我拦住她，说：跟我走吧，我现在可以有能力让你过上好日子了。

看到我，她吃惊的模样很让我心痛，她哭了：“不可能了，况且我还有个孩子，我不能拖累你。”“我不在乎！”“可我在乎，把我忘了吧，我们这辈子没缘分，下辈子我们再叙！”她用力挣脱我，像5年前一样头也不回地走了。

霎那间，我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5年来，一幕幕生活场景像电影镜头一样在眼前闪现，为了过上有尊严的生活，为了心中的她，我拼命卖苦力，拼命找工作，拼命熬夜，以为等我有了足够的钱，一定能够来娶你！可结果……

妈妈在一旁抹眼泪，儿子，这就是你的命！认了吧。

是夜，我又来到5年前那个分手之地，从小包里拿出为她精心挑选的当时最流行的连衣裙、真皮鞋，这可是我一个月的工资啊，今天我该送给谁呢？！

琴声悠悠，我的思绪又拉回到了眼前。

如今，我在这个城市也算小有名气，别人有的我都有，别人没有的我也有，娇妻爱子，其乐陶陶，可那深埋于心底的痛楚又有谁知道呢？亲爱的人啊，你在哪里？过得还好吗？我只能用手中的二胡来表达我的祝福与思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