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金
固始有个村子叫洪家楼,隶属观堂乡杨庙村。
据说,很早以前洪家楼是洪大财主的庄园,四面环水,高筑寨墙一丈二,沟宽水阔三十丈,与外界相通仅凭一座吊桥,整个庄园固若金汤。庄园建设别具一格:楼堂瓦舍,前厅后殿,左右楼房,前后五进,条石铺地,古木参天,蔚为壮观。洪家楼的建筑风格,洪大财主的家产,在当时当地是独一无二的。有歌谣为证:洪家楼,洪家楼,神仙害怕鬼见愁。想进洪家楼,除非空中飞、水中游。洪大财主钱多少?缸囤装,茓子茓,祖宗八代用不了;洪大财主房多少,前厅后殿左右楼,大小房间没法数;洪大财主地多少?长工短工百十号,当家的骑马转田角……
后来洪家庄园毁于一场大火,从此洪家楼只是一个代名词,虽然仍有洪姓在此地居住,直到10年前,也难见一座楼房。
话得从头说起。200年前,离洪家楼不远处有座庙,庙里住着一老一小两个和尚,老的是师傅,小的是徒弟,师徒俩靠种地、化缘、给附近老百姓做道场过日子。既然是庙,就塑有佛像,既然有佛像,佛像前就要点长明灯。以往每夜一灯盏油足也,可有段时间,一灯盏油只能点到半夜。老和尚认为是小和尚做事潦草、偷懒耍滑,每晚少添了灯油,先训后骂,继而杖笞。小和尚觉得冤枉,决定弄个水落石出,于是夜晚躲在门后以窥究竟。
更深人静,半夜时分,突然闪进一光头大汉,赤身裸体,头上血迹斑斑。进得庙来,他径直走向佛像前的长明灯,伸手就往灯盏里抓油朝头上抹。小和尚从后面一把抱住:“好啊!我说灯油这几天怎么突然费得厉害了,原来是你糟蹋的!你是谁?为啥这副模样?走,随我见师傅去!”
大汉连连说:“不必了!不必了!我乃当地太岁。只因洪家翻盖厕所挖破了我的头,才来此宝刹揩油疗伤!”
“鬼话!常言道,‘太岁头上动土——不知死活!’他洪家再怎么强大,也不敢太岁头上动土啊?”
“不瞒你说,洪家现在正值旺盛时期,洪福齐天。常言道,‘人若洪福大,鬼神都害怕。’连我也实在拿他没办法!”
“如此说来,洪家就永远强盛下去了?”
“那也不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要想灭了洪家楼,猫衔鲶鱼上西楼。小兄弟,此乃天机,万万不可泄漏啊!”说罢转身消失在茫茫夜海。
与太岁一番对话,小和尚觉得世事难料,太岁的话充满着玄机与奥妙。小和尚牢记太岁的嘱托:“此乃天机,万万不可泄漏啊!”嘴确实紧得很,此事连师傅也没告诉。
话说这年冬天,洪财主为了积肥壮田,用沟泥压麦,攉干了寨沟。一日,伙计们甩沟泥时,甩上一条筷子长的鲶鱼,偏巧一丫鬟路过,伙计逗丫鬟:“拿去剖开,肚子里装上油盐佐料,用黄泥裹了,烧了吃吧!那才香呢!”也贪上丫鬟嘴馋,捡了鲶鱼,清洗后,配以葱姜油盐,挖块黄泥裹巴裹巴,塞到锅洞里,准备烧熟以打牙祭。鱼烧至半熟,猫闻到鱼香,从锅洞里刨出鱼以享美味。不想有火烧着了皮毛,猫虽贪恋美味,但火已烧身,逃命要紧。猫只得衔着鲶鱼一路狂奔,一直跑到西楼,西楼有它经常栖身的棉花囤子。猫想跳进棉花囤子灭火保命,不想火引燃了棉花,引起了一场熊熊大火。沟干水净,无水可救,洪大财主眼睁睁看着大火烧了三天三夜,直烧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大火烧毁了洪家全部家当和庄园。幸亏是白天,人员无碍,不然后果更不堪设想。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常遇打头风。洪家楼在一场大火中化为灰烬,家中又连遭灾难,土地一块一块地卖光,洪大财主从此一贫如洗。别说盖楼,就连砖瓦房也无力盖起,遣散了丫鬟、仆人、长工、短工,一家老少暂借小庙栖身。洪家楼成了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