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版:茶坊 PDF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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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花飘香


周明金

风中飘来一缕缕醉人的芳香,沁人心脾,槐花开了。

这浓浓的、酽酽的、饱含甜味的槐花香我最熟悉,它曾经伴随我度过糠菜半年粮的童年。看着一簇簇,一串串,嘟嘟噜噜盛开的槐花和一挂挂玲珑剔透的花蕾垂挂在翠绿的枝叶间,不由得一阵阵心驰神荡,一些熟悉的气味,熟悉的画面,熟悉的人或事在心头一一闪过。槐花香,勾起了我童年纯真的向往。

13年前,我写过一篇《又闻槐花香》,纪念我那逝去的母亲。时至今日,每每读起,仍不免潸然泪下。母亲的“槐花菜”“槐花馍”“槐花面疙瘩”……就会清晰地呈现在眼前,仿佛就在昨天。

1975年,我13岁。那年春天,饥荒似乎来得更早,先是一天三顿稀饭,接着变成了一天两顿。开始以米、面、杂粮为主食,渐渐地主食被糠菜代替了。正在读初中的我,无粮可交给学校食堂,更没有每斤粮食附带的4分钱柴火费,只得每天来回4趟奔波于相距8里的家、学校之间。饭后去上学,趁着劲还能精神抖擞地一路欢歌。上课时间不过半,就已经饥肠辘辘了。挨到放学,肚里就只剩下蛔虫了,那饿的滋味真是苦不堪言。

路边的野葱(俗名“小蒜”)、鸡骨爪(学名“翻白草”)、野蔷薇(俗名“刺茉苔”)的嫩头……边走边寻,这都是我们充饥的美味。一路上还盘算着午饭会吃什么?最盼望的是家里能来客人,来客了就可以跟着吃上一顿菜干饭,但美好的希望总是一次次地破灭。

看着一脸菜色、骨瘦如柴的我们姐弟六七个,父母亲也发愁,便想尽办法找吃的。什么能吃就吃什么,田间的野菜,水中的鱼虾、螺蛳,树上的榆钱,皮树(构树)花,特别是槐树的花骨朵,不光闻着香,吃着也香,甜丝丝的。母亲利用集体干活休息的间隙,或放早工的时间,到处摘槐花,我们姐弟几个也成了帮手,回家后用开水烫煮,然后去水晾晒,晒干储存起来,可以长时间存放炒菜吃。

刚焯过水的槐花,母亲还会拌上豆杂面(豆类、薯类、杂粮混合磨的面粉)蒸槐花馍。锅里先烀半锅红薯片,待红薯片烀烂了,母亲将已经搋黏糊的面团揪成小团,拍扁了顺着锅上边空着的地方贴一圈,蒸熟了就是槐花馍。馍是咸的,吃着馍,喝着红薯片水,就是一顿最好的午饭了。当然这样的吃食也是奢侈的,不常吃。那时我就觉得槐花特别好吃。

有一次,母亲用半干的槐花炒菜,也不知是放了平常不舍得吃的腊猪油,还是那天中午我特别饿,就着红薯片稀饭,我吃了足有两大碗槐树花。到了下午,肚子开始发胀,疼痛难忍,我后悔不该贪吃。可是第二天依然吃得津津有味。那年春天总算少受了些饥饿的折磨,也因此与槐花结了缘。

15年前的春天,我回家去看望生病的母亲,一走近老家庄宅,就闻到槐花那特有的醉人清香,心里就甜滋滋的。陪母亲拉家常时,又提起当年吃槐花的情景,母亲收敛了笑容,意味深长地说:“那时饿啊!现在再吃就没那味了。想吃,等我病好了给你做,多放些油,再放些佐料。”没想到这竟是母亲的遗言。

每年春天,当阵阵槐花香扑鼻而来的时候,却再也见不到为我做槐花吃食的母亲,但母亲的话却一直萦绕在耳畔,那槐花香也就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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