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晓川

一

星星姗姗来迟的夜晚，我踏着半个月亮。心里好难受，以至于昏昏沉沉地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独自一人呆呆的在站牌下等车。好像已经过去了很多班车，可我一直都没能上去。每次车子开过来的时候，我总是犹豫不决。在那疾驶而过的车厢，不是有太亮的灯，就是有太多的人，总是不像我期盼的那一辆。

我到底等待什么呢？只是隐隐约约地感到，应该有一个较好的选择，应该有一条较好的出路，应该在下一辆车里有我想要遇到的人。

车子一辆一辆都地过去，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挂着红灯的最后一辆班车来了，我不假思索地跳了上去，然而车厢里空无一人。

孤孤单单，凄凄凉凉，一个人坐到终点，只见来路已是一片漆黑。

我从梦中惊醒，整个人好似沉浸在一个冰凉而透明的世界里，但那是怎样的萧条、冷漠？

我踏着半月，仍走着我的路。

二

其实在人生里，的确有很多犹豫和挑剔的人。车子开过来，我们总是迟疑，不知道该不该上车，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企求的那一辆。即使上车，会不会与她相遇，会不会与她一起到达终点，也许会在途中分离，然后怅然若失地目送她远去。

人们总是希望一切都很完美，总是希望所有的运气都会同时出现，总是希望通往顶点闪光辉的路上风和日丽、鸟语花香。结果，却没有想到，任何一个事物，都不可能是完美无缺的。人生不完美的客观性和追求完美的主观意愿，体现了客观与主观的辩证统一。人生本来就是不完美，刻意追求完美的人们，本身就是一种不完美，一种极端的不完美。

在人生的路上，有多少志同道合者？又有多少辆值得去坐的车？然而，人们从懂事时开始就一直在分类、挑剔、选择，被别人，也被自己。到头来，迫使自己走上一条比一条更为狭窄的路上来，走入一个越来越封闭越来越充满极端的世界里。最终，被迫与自己所有喜欢的或者还没有来得及喜欢的人，惨无人道地阴阳两隔。那时，星星死了，变成了石头，又是何等的悲哀？跌进心灵的陷阱，难过得简直想拿刀放血！愤懑得直想发泄、呵斥、歇斯底里！

看着月光照着的脚印，勾着头回眸，来路一片漆黑。感到孤独，人生无奈。

三

鲁迅先生曾说：这世上本没有路，只是走的人多了，才成了路。若没有人走，怎会有了路？若没有人尝试，谁会点燃那盏心灵之灯？谁会品尝挫败后的伤悲？谁会在雪花飘飞的冬季等待燕子的归来？谁会想念那一杯绿茶，淡淡的，却幽雅清香的沁人心脾？

犹如半月照亮的路，斑驳陆离，隐隐约约。人生也是如此。既有颠簸危难，也有坎坷深渊。人生路上，可能会遇上多少擦肩而过？多少悲欢离合？多少蛇蝎虎豹？多少悬崖峭壁？多少挟雷裹电？还有多少瞬息万变的奇观、震耳欲聋的轰鸣？在幽幽绝谷中，哭着，笑着，可能还会有一条固执的小溪；醉着，醒着，走出一条弯弯曲曲亮亮闪闪的小路。但是，谁又知道它的尽头在哪里？谁又知道它绕过多少险滩才能海阔天空？

既然这样，一旦我们踏上这条路，纵使乱石穿空、惊涛拍岸，也不必再去频频回头，我们要有一份坚持和期待，走出痛苦，也走出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