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金

午饭后从县城坐公交车回来，由于正是午休时间，没有急事的，谁也不急着乘车。因此车上人稀椅子稠。除了司机、售票员，从始发站上车的乘客，只有我一人。司机打趣说：“这趟车是您的专用，我们俩为你服务，如有不周到的，敬请批评！”我回了声：“谢谢！”我们都笑了。

13时20分，车子启动，徐徐前行。过了第一个红绿灯路口，呼啦啦上来十多个提着剩菜的男女老少（吃酒席打包），车上顿时人声鼎沸，酒气洋溢。司机提示各找座位坐好，专注地开车继续前行，售票员忙着逐个收钱。

又过了一个路口，上来一个老年妇女带着一个八九岁的女孩，一看就是祖孙俩。上车后，老年妇女递给售票员十块钱，售票员找她两块（按每人四块标准收费）。

老年妇女说：“哎，上午来时，售票员只收了我奶俩六块钱。我孙女，一个八九岁的孩子，你也按大人的标准收钱吗？”

售票员说：“只要够高，就是满票！”

老年妇女说：“别的车咋收孩子半票呢？你是黑车噢？”

售票员被激怒了：“不坐，你下去！你看你孩子多高了？”

“再高，也是八九岁的孩子，咋啦？高，就收大人一样的钱吗？电线杆子高，它还不坐你的车呢！”

“胡搅蛮缠！……”

“你是黑车，乱收费……”

你一言，我一语，把车里吵成一锅粥。我站起来打圆场：“算了！算了！多大的事呢？不就是两块钱吗？别吵了，我给您！”

老年妇女说：“不要。他欺负我一老一小，他不退两块钱就不行！不退，我砸你的车。”

售票员说：“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不退钱，我就敢砸。”说完，老年妇女举起拳头就砸，孙女赶紧抱住奶奶的手：“奶奶，别砸呀！”

“砸吧，不砸，你就孬了。”

“少废话，赶紧退钱！”

“想得倒好，一分也不会退给你，不坐，你下去！”

“下去就下去，你把八块钱都退给我。”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你坐我车，还不想给钱？”

又有人站起来，说：“不就是两块钱吗？售票员退她两块钱不就行了吗，非僵这么紧吗？”

“不行。我倒要看看她有多么厉害？”

一个不退，一个硬要。劝说无效，吵架升级，声音都提高了八度。

这时有人要下车，老年妇女也跟着下了车，挡在车前，以死相拼，吓得孙女“哇哇”大哭，司机只好停车。一车人被阻在路上，纷纷指责售票员。有一个女孩跑下去：“老奶奶，这是售票员退给您的两块钱。上车走吧！”

老年妇女半信半疑地接过钱，上了车，嘴里还一个劲地嘟囔：“我也不在乎两块钱，太欺负人了。孩子，就是孩子，咋能和大人一样收钱呢……”

我到站了，要下车了。回头望一眼正在玩手机的女孩，心里肃然起敬：她一个善意的谎言，化解了一场无谓的吵闹。谁对？谁错？不就是两块钱吗？全是钱的事吗？我认为也不全是。老年妇女、售票员的态度也是吵闹的诱因。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一句六月寒。常言说：说得好，打都不疼。谁还在乎两块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