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先华

那是两个多月前，天还很热。有天半夜，我被一只母猫和几只幼猫的叫声吵醒。叫声就在后墙的窗户下，母猫叫一声，小猫应一声。我猜想，可能是觅食回来的母猫在找它的孩子。母子相会了，幼猫可能是依偎着母亲，不再叫了，开始甜蜜地吃着母乳吧。

第二天中午下班回家，想起昨夜的猫声。我悄悄来到后墙，果然看见厨房后面那堆沙上有两只黄色的小猫在玩耍，好小好瘦，瘦得让人怜悯。小猫们见到我，连忙躲进一处墙旮旯。母猫不在，估计是又去觅食了。我看着饥瘦的小猫，心里有些难过，回到厨房，用给我家狗准备的鸡肝拌了点米饭，盛在一个饼干盒盖上，端到后墙跟离它们不远的砖堆上。两只小猫又紧张地看我一眼，赶紧溜躲了。

那天夜里，我刚躺下休息不一会儿，听见母猫叫着回来，小猫细声叫着迎接。它们相会了，不再叫了。我想，我放的那点猫食应该被它们吃了。第二天清早，我去后墙看，几只猫都不见了，猫食一点没动。看着猫食，才意识到我犯了一个错误：那点猫食让母猫发现这儿不安全，连夜带着小猫转移了。

我好后悔办了错事。那只母猫的警惕性很高，它带着小猫不知换过多少地方，才来到这儿，刚住下就被人打扰，为了孩子的安全，又乘着黑夜流浪别的地方去了。

此后一连几天，小院的夜晚再也听不见猫的叫声。渐渐，我忘了这事儿。忽一夜，迷迷糊糊中又听见猫的叫声。猫们可能是没找到更安全的地方，又回到这个小院里来了。现在社区在搞卫生大清洁，觅食越来越困难，母猫白天去觅食，得把幼猫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到了晚上才过来给它们喂奶。我又想给回来的猫们弄点吃的，这次没用鸡肝，而是到菜食场找杀鸡的要了两个鸡头，回家用水煮熟后伴了米饭，夜里悄悄放在后阳沟的水泥板上。半夜听见猫叫，我第二天去后墙看，猫食吃得干干净净的。我心里挺高兴，又去菜食场捡一些鱼的内脏回来，还放在那个地方。这夜没听见猫叫，第二天去后墙看，猫食还在那儿，开始发出腥臭味。我捡起，拿到垃圾池丢了。许是那只母猫再次感到这儿不安全，又带着小猫流浪去别的地方了。

有天中午，阳光很好。我骑着自行车出门，在小院的北头看见那两只小黄猫就卧在路边。它们仍然很瘦，可是已经长得很漂亮。尖尖的鼻子，两只明亮的眼睛看着我，虽说仍是很胆怯，但似乎不那么怕人了，直到车快骑到跟前时才跑走。我蓦然明白，那只母猫终于肯定这儿是安全的，就把两只小猫的家安在了小院里。小猫已经学会自己生存下来的本领，不再需要母猫的喂养了。母猫过几天来一次，不过是回来看看留在这儿的一双儿女。

两只小猫独立了，真好。

现在，这两只饥瘦的小猫就生活在这个只有三十多户人家的小院里，默默守护着小院，不让老鼠们侵扰各家的生活。小院的人也很好，没有淘气的小孩，也没人去干涉它们的活动。有人开始在隐蔽的地方放些猫食，让它俩自己去寻找。两只小猫已经适应这个小环境，喜欢上这个小院了。虽说还经常饿着肚子，甚至有时候可能连水都喝不上，还有等着它俩的即将到来的严冬。不过，我不必杞人之忧，小猫会以自己的方式面对寒冷，甚或雪天，会努力地生存下去。活过这个漫长的秋冬，它俩就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