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版:南 湖 PDF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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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碑堰湾情思


赵承先

漫步于石碑堰湾中渠的林荫小路上,清凌凌的渠水碧波荡漾。渠两边绿油油的麦地中,点缀着这一块那一块的油菜田,闪烁着金灿灿的光芒,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芳香。远处红瓦粉墙的农舍,错落有致地矗立在东南西面的山坡上,掩映在绿荫中。北面沿淮河的大堤上,汽车、轿车、摩托车、拖拉机穿梭奔驰,唱着生活的牧歌。远望去,整个石碑堰湾,风景如画,生机盎然,不禁勾起我绵绵情思。

石碑堰湾传说又叫石婆堰湾,而小镇上的人都叫它“西湖”。与杭州西湖不同的是,除了汛期,几乎常年无水,可以放牧和耕种庄稼。湖中间,原先通往朱皋有一条大路,距北边沿淮大埂不足二里,却与大埂平行。与这条大路几乎垂直交叉的南北走向有一条港(当地方言读着“jiáng”),港上有座三孔的青石桥,距小镇三里处。离桥不远的东南方有一块不足二亩、稍高于湖地面的荒滩,叫“石婆滩”。说来神奇,每逢汛期来时,淮河泛滥,大水涌进湖里,整个西湖一片汪洋。无论水涨多高,都淹没不了这块滩地。

传说这块滩上,很早以前有块石碑。石碑旁常常出现一位满头银发、面如瓘玉、目若朗月、眉宇间透着慈善之气的老婆婆,人们称她为“石婆”。她在湖里驱魔辟邪,为当地老百姓做了许多好事、善事。曾经救活许多溺水的妇女儿童,也曾为不少夜晚迷路的人指点迷津。有位叫小凤的童养媳,因为不堪忍受婆母的虐待和公爹的蹂躏,本想一死了之,夜里来到三孔桥边,一头向港里扎去,又是石婆把她轻轻托起,带到很远的地方并成了一位富翁的继承人。多年后,这位叫小凤的童养媳回来,联合当地百姓在石婆滩上建了一座庙,当时及以后数百年庙上香火相当旺盛。虽然庙和碑早已荡然无存,但是关于石婆的传说在当地被传颂得活灵活现。

我童年时期,常跟随母亲到湖边拾柴,逢收割季节便来湖边拾粮。一般都是早出晚归,中午通常不吃午餐。累了饿了就到港里洗把脸喝两捧凉水。至今我还清楚地记得,有一年刚开镰割麦,因为家里断粮没吃早饭,一大早就去湖里拾麦。还没晌午,我就饥肠辘辘、头晕目眩、四肢酸软,实在支撑不住了。母亲叫我到港里喝点水,再到滩上躺一会儿。而她自己拄着竹筐一步一挪地继续坚持拾麦。我躺一会儿,便觉得心里好多了。日头刚点地,我们便回家了。母亲赶紧把拾来的麦穗揉成麦粒,到邻居的磨上推成麦片(不是现在市场上包装精美的成品麦片那种,而是因为刚拾的麦子湿,磨不成面,只能挤压成片状物)。把麦片煮成糊,这对我来说真是上好的美餐。看我狼吞虎咽的吃相,母亲竟潸然泪下。母亲那辛酸的泪水虽只有点点滴滴,却像暴风骤雨捶打在我的心上。我向母亲苦笑了一下,放下碗夺门而出,不由自主地仰天大吼“苍天哪……”

从那以后,我似乎懂事了,不然的话,我也不会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初中并顺利升上高中。不论在淮滨还是在潢川,上学的来回,必须徒步经过石碑堰湾。六年时间,每当我走到这里便禁不住潜意识地浮现出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的母亲的身影。那时我就想,这荒凉的西湖啥时能变成水深鱼肥的人工湖,母亲能够一日三餐吃上饱饭、穿上不带补丁的衣裳就好了!

1958年暑假期间,公社党委书记陈广友邀我陪同他们一起考察全公社如何兴修水利。二十多天,我们跑遍了全公社的村村队队。当我们来到石碑堰湾的时候,他们计划在此筑一条拦水坝,在东西两侧山坡上修两条滚岗渠,把石碑堰湾改造成旱涝保收的良田。我在旁边插嘴说,将来有条件时,可以把整个湖挖深,把挖来的土都堆到石婆滩上,使石婆滩变成一座湖心岛,那时岛上可建造一个水上公园,湖里蓄上水养出鱼来,可要比种庄稼收入大得多。旁边有个人笑道:“你这个想法虽然很美,可只能是个梦想!”

如今,堰北面大埂早已筑成,东西两侧滚岗渠也已粗具规模,只是我那个“美梦”似乎还很遥远。不过我还是依稀望见整个西湖碧波万顷,水下游鱼密布,水上鹅鸭成群,莲花在湖面上摇曳,游艇在水上徜徉。尤其是那湖心岛上公园里宾馆、餐厅、茶楼、健身房、游戏室以及其他楼台亭榭布局合理,井然有序,巧夺天工。树木花草也各及其所且疏密有致。这时我又好像看见母亲正笑逐颜开地与石婆对坐在那茶楼临窗的座位上对饮呢……

如果母亲健在人世,我真想跟她再到石婆堰湾拾麦。如果真有石婆的话,但愿她保佑世上千千万万母亲免受苦难煎熬,都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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