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 楠

肆肆然然地一阵暴雨过后，天色已近黄昏，乡村疏疏落落的灯光也次第亮了起来。雨小了许多，但依然不紧不慢地飘洒着。“蛙声经雨壮，荧点避风稀”，在这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有蛙的阵阵欢闹从不远处的水塘处传来。

“何处最添诗兴客，黄昏烟雨乱蛙声”，雨夜听蛙鸣，是非常诗意的。吃过晚饭，兴致盎然地坐在阳台上，看着夜色慢慢地拉开了帷幕，任丝丝雨韵和着喧咻的蛙闹敲击着我缕缕思绪。

在蛙声盈耳的意境里，有年少时书本上读过的描写蛙的诗句闪现在脑海，“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的欣然、“蛙声篱落下，草色户庭间”的畅意一下子把我带回到那已走远的童真岁月。

那时，乡村的秧田，路边的池塘，所有积水的沟沟荡荡里，都是蛙栖息生存的乐园。调皮的我爱和三两伙伴一起捉青蛙玩，提起一只后腿，看它瞪着圆鼓鼓的眼睛惊慌地挣扎着，有趣极了。记得一次不小心弄折了一只蛙腿，回家后正绘声绘色地讲述逗蛙的开心过程，不留意挨了重重的一巴掌，是母亲，是她给我上了农人视蛙为友的难忘的一课。打那次我知道青蛙是害虫的天敌，庄稼的卫士，一只蛙一年要在农田里捕捉上万只害虫，蛙声的喧闹预示着秋天五谷丰登的丰收景象。那时候，稻田地垄里施的都是农家的土肥，没农药，没工业废水废气的自然环境给青蛙营造一个恬适怡然的家。

常喜欢在雨后的夜晚，拎盏古朴的马灯，信步田梗间，听那声声蛙闹。远远地，一支乡村夜的交响乐已奏响，呱——呱——呱——是一只蛙在领先独唱，呱呱——呱呱——呱呱——是两三只蛙在和弦，忽然，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哗哗啦啦，沸沸扬扬的蛙声不绝于耳，是大片田畴里蛙的大军在弹奏支支进行曲，在合唱首首摇滚乐。

那震撼的乐声是童年夏夜里乡村最动听优美的旋律，沉浸在这润心入耳的乐章中，大爷撸着花白的胡子，吞吐着旱烟，笑了；大娘哼着小曲，在灶房里洗刷着叮叮当当的温馨，笑了；小伙子和谁家的细妹撑把花伞，在一株垂柳下，对视着对视着，笑了……乡村氲在一片祥和恬淡的夜色中。

这美妙的蛙声曾伴随了我多少年少的时光，却因着捕蛙大军的到来，因着农药化肥的广泛施用，因着许多环境变化的因素日渐地稀弱了，虽然田地里的害虫少了，庄稼比那些年更丰收了，可健康的忧患却日日困扰着勤劳淳朴的人们。

好久没有听到这么欢闹的蛙声了，在心底渴望这样的蛙嚣年年更喧闹。今夜，有闹蛙相伴，我不会滋生“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的惆怅，对未来的环境心中也多一份希望。我欣然地沐在阵阵蛙乐里，铺一页素笺，任久违的蛙声唱响我那字字的欢喜，唱响乡村丰收富足的前景，但愿还能唱响全民健康的新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