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晖
很久以来,一直做着同样一个梦。梦里,有老宅,有很大的庭院,有一个很大的花圃,里面长满花卉,四季争相怒放,招蜂惹蝶,还有结着沉甸甸果实的葡萄架……颇有“柳下笙歌庭院,花间姊妹秋千”之味。
可是,住入高楼,庭院成了奢望。
对老宅的想念,对庭院的渴望,就只有一张老照片。
这是一张黑白照,算来近四十年了。照片的背景,是在大花圃里的桂花树下。金色的蜡梅花开满枝头,年轻的父亲笑容可亲,那时的我还是个四年级的小学生。奇怪的是,我居然顶着一个“爆炸头”,可见,那时的我,该有多臭美。
说起这“爆炸头”,依稀记得,那时我特别羡慕头发自然卷的表姐,憧憬着自己有一天也有满头卷发,省得每天琢磨着怎样用夹子把自己额前的短发也弄卷。机会还真来了,那次期末我考试成绩优异,我啥奖励都不要,就想让自己的头发卷起来。
说来也巧,母亲一朋友的女儿,刚学会烫头发,也正想施展一下手脚,就来到了我家。细节不记得,只记得母亲一直烧热水,伴着难闻的药水味,我的头发被卷成了花,然后一条一条滚烫的毛巾被裹到我的脑袋上。疼,我喊,父亲抱着我说:要美,就得忍忍。我拼命点头,强忍泪水,终于把自己的头发整成了“爆炸头”。现在想想,胆儿挺肥,真不知道当初怎么去的学校。想到这里,我不禁好笑。可如今,老宅没了,庭院没了,父亲也没了。
看着身边的朋友陆续买房。我对老公说,我也想买房。好啊!买啥样的?带庭院的。听了这话,老公摸摸后脑勺,随即扶着我的肩,说:尚需努力。
某天,收到老公发来的视频,看着眼熟。老公说:你看,我把老家的房子重新改造了一下,后院专门开垦出一片田,你想种什么树就种什么树。我还看到东墙边砌了一块很大的花圃,老公说,你想栽什么花就栽什么花。
周末,老公兴致勃勃带我去挑花草树木。看着满庭院的绿树红花,我恨不得全都带回家。最终,我忍痛割爱,精挑细选了桂花、蜡梅、海棠花等,还有挂着青色果子的天竹。我又想起了老宅,老宅里那棵挂着红彤彤果子的天竹,那棵天竹长得能爬上屋檐了。
老公说,以后周末就带我回老家度假,院前的河里可钓鱼,不喧嚣不造作,静享属于一个人的美好时光。院后可侍弄花草,将来还准备在院子里搭个凉亭,品茶喝咖啡聊天。饿了,就去宽敞透亮的厨房施展拳脚。另外,还特地收拾了一间棋牌室,从窗边望去,乡村美景尽收眼底。绿油油的庄稼,蜿蜒的河道,偶见大船“突突”地经过,或可见蒙蒙小雨轻轻洒落,整个乡村古朴安静,心都安静了。
伸出手,触摸床前明月光,我感觉又看到了草木深深的庭院,古老的幽窗,沧桑岁月隐于其间,诉说着曾经的故事。花圃里依旧一片春光,阳光洒满庭院,娇柔宁静。桂花树下,站立着有着温暖笑容的父亲和天真的小女孩。还有庭院里缓缓前行的小乌龟,停停走走,左顾右盼,难道你也在追寻流逝的时光?
我想,我对庭院的情愫,就是一种油然而生的牵挂和执着。无论走到哪里,我梦中的庭院会一直紧紧相随,那里有我的亲人,有我的印记,更有我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