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版:南 湖 PDF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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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瓜糊糊南瓜饭


张喆

春节回家,在母亲的粮仓看见了几只黄皮南瓜,有的椭圆,有的又长又弯,我一下子被时光的记忆之手,拉扯进与南瓜有关的生活隧道,回到了七十年代末。

那个年代,家家都穷,别说吃饱饭,连菜也吃不上多少。各家各户挣工分之余,逢上下雨天不出工,大人们都上山采摘野菜,这些大自然馈赠给百姓的菜肴,多少能填塞一下胃口。

然而这些对于填饱肚皮来说,委实是杯水车薪,眼看着孩子们一个挨一个正长身体,我的父母便跟村里人一样,起早贪黑地开荒地,种红薯种南瓜等。相比较红薯而言,那时候,我母亲种植出来的南瓜在村里算是丰收大户。一到秋天,屋檐下地窑中厨房中堆满了南瓜,这些南瓜不仅能当菜,青黄不接的时候,它成了我们家的救命粮食。

每年清明过后,种在泥土地的南瓜籽,十来天左右便长出南瓜苗,浇几次水后,它们生长的速度极快,简直可以用疯长来形容。因苗蔓长,有的会顺着旧年的树架,横七竖八地爬着,一垄垄的煞是好看;每一根藤蔓上,又会分长出许多的枝枝杈杈,为防止胎花多南瓜长不大,父母便会提前剪掉多余的一些胎花枝杈,这些嫩绿的南瓜枝杈拿回家后,剥出外茎的一层毛皮,洗洗切短,一盘菜就出来了,这样的绿色食品,没有农药没有化肥,特殊的年代,对于一家老小来说,算是人间最好的菜肴。

到了五月份,南瓜的胎花长成小小的南瓜娃。即便是缺菜,母亲宁可在稀饭或面糊糊里撒一把盐,也很少摘下这些青色的南瓜娃,偶尔家里来了客人,母亲就会摘一个南瓜娃,配上一两个鸡蛋便是一盘待客的好菜。闻到香味的我们在灶前不肯离开,看着我们咽着口水,母亲便用筷子夹一小撮放入碗中,然后把这盘菜端进客人坐着的堂屋;我们姐妹四人留在厨房中,每人尝了一小块,酥口,青香的味道在唇齿间流淌许久。

七月底八月初,便是南瓜的丰收时节,这个时候的南瓜都熟透了,个头大,黄澄澄的一片,有的还泛着红色;村里的人,每家老少都欢呼雀跃着涌上南瓜的“阵地”,有的挑起箩筐,有的推着洗净的木粪车,孩子们跟在后面,一路上欢天喜地跟着大人唱:“红米饭,南瓜汤,秋茄子,味好香,餐餐吃得精打光。干稻草,软又黄,金丝被儿盖身上,不怕北风和大雪,暖暖和和入梦乡。”

早起时,一锅稀饭里放入一块块切入的南瓜,待到煮熟时,然后把南瓜和几勺稀饭舀起来放在盆中搅碎,洒上一把盐就是一盆菜肴,看着那一盆黄白相间的菜,再看看同样的黄白相间的半锅糊糊稀饭,我们低下头来“呼噜呼噜”地喝个痛快。

中午饭多是以干的为主,叫“米饭焖南瓜”,说是米饭,其实米并不多,一二把米配上一锅南瓜加水蒸熟;揭开锅时,氤氲的汽水滚滚,一圈圈缠绕到瓦房顶,站在灶台前的我们,看不清母亲的脸,只闻到香气甜味扑来——这个镜头,一直铭刻在我的记忆深处。那些蒸开的雪白米饭,像一粒粒珍珠镶嵌在黄澄澄泛着红色的南瓜中,分外好看,待蒸汽散淡一些,母亲用锅铲把米饭与南瓜全部混搅一起,每个人分配一碗,酥软可口,味道香甜。

漫长的冬天来临,家里的大米彻底没有了,左邻右舍一般都吃两顿,我们家也不例外。早上通常是面疙瘩里放红薯或南瓜。下午,不到黄昏,母亲便早早地弄几把面,加入一盆水,搅均匀,然后倒入一锅早就煮好的南瓜汤里,滚烫的开水里,翻滚出黄白的色彩,这样的色彩,跟随着我,一生都感觉幸福温馨。

我们在这种香甜可口的南瓜味中慢慢地长大。如今,多元化的选择让舌尖上的美味越来越多,但再也吃不出儿时的味道,吃不出故乡的味道,吃不出母亲做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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