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刚
今年的花事要略早些，正月刚过完，大地来不及整理春天的装束，樱花、桃花、杏花、油菜花各类小花已争相斗妍了。我喜欢的海棠，也赶趟儿似的，次第地展开了她的芳华。有的枝头缀着一串串的含苞欲放的花蕾，像待字闺中的少女静静地期盼着，有几分娇羞，还有几分矜持。有的枝上已挂起一朵朵红的、粉红的、或是白色的花朵，姿影绰约，随风含笑，艳似晨云，灿若晚霞。
每当海棠花开的时候，我是一定要去这个地方看一看海棠的，不只因海棠的花丰叶茂去观赏，更多的是怀着敬慕的心情去瞻仰，这是一个让我深深惦念的地方——邓颖超祖居。
邓颖超祖居坐落在豫南光山小城的白云巷深处，是一座典型的具有南方特点的清代建筑，是原全国政协主席、中国妇女运动的先驱邓颖超同志祖父及父亲居住的地方。建筑坐北朝南，有东西两个独立四合院落。东院的房屋分为前后两进，前排为门楼和耳房，后排为正厅。西院是绣楼，兼以池塘、花园为主。祖居的西院也很小，是一个梯形的小小院落。进院的左侧是一排碑廊，镶嵌着一些知名人士的题词，碑廊的尽头是书房和马厩。右侧是一排厢房，小院的中间有一口曲折的池塘和半亩见方的植物园。花园里有竹子、栀子、月季等花草装点，但大部分还是海棠，高高低低各不相同，错落有致，相扶相生。然而这里的海棠是与别处不同的，她们都有一些出处的，每棵海棠的树下都有碑铭，记录着树的由来，这些海棠大多来自中南海的西花厅，是周总理、邓颖超生前的工作人员和他们的亲属赠送的，也有知名友人种植的。碑廊门亭两旁栽种的那两棵高大的海棠，是戊子年从中南海西花厅移植过来的。花园的西边是一片海棠园，有丙戌年周总理生前身边的工作人员纪东同志栽种的海棠，还有辛卯年周总理大侄女周秉德及三侄女、三侄女婿栽种的海棠……从西花厅移植过来的那两棵海棠，现在已经长得很高大了，大约有两层楼那么高，树冠也超过间屋大小，花开的时候，红花挤满了枝头，将整棵树染成了淡红，似乎要隐去树的绿意。
这些树、这些花，曾经伴随着他们的青春岁月，见证着他们的家国情怀，像一位老战友，默默无言却生生相惜，来到故乡的小院，依然保持着往日的风度，依然是那样的光鲜与美丽，正如两位伟人的音容笑貌永远那样年轻。“枝间新绿一重重，小蕾深藏数点红。爱惜芳心莫轻吐，且教桃李闹春风。”正是对这两位伟人品格的真实写照。
看到这海棠的盛开，便想起西花厅里的海棠，想起邓颖超写给周总理的那些挚热的句子：“春天到了，西花厅的海棠花又盛开了。看花的主人已经走了，离开了我们，不再回来了。你不是喜爱海棠花吗？解放初期，你偶然看到了这海棠花盛开的院落，就爱上了海棠花，也就爱上了这个院落，到这个盛开着海棠花的院落来居住。你住了整整二十六年，我住的比你还长，到现在已经是三十八年了！”这是从中南海西花厅传出的温暖的文字，我已经烂熟于心了，每当再看到这些文字的时候，心头涌现出对周总理的深沉思念。海棠摇曳，花枝招展，仿佛看到夜深人静，海棠树下，周总理赞叹“海棠是一种非常清香的花，人人喜爱”，此时的海棠花在轻轻地点头，似乎在感谢他老人家的夸奖。岁月仿佛又回到了1954年春天，西花厅的海棠花又开了。此时的周总理正在参加日内瓦会议，不能亲临赏花。于是，邓颖超便剪下一枝海棠花，压在书中托人带给周总理，看到这亲人遥送的海棠花，周总理十分感动。百忙之中，他在书中压了一朵芍药花托人带回西花厅。后来，邓颖超用一张纸做衬底，把海棠和芍药放在一个镜框里挂了起来，人们看到这幅“海棠芍药图”时，无不称叹这对夫妻的伉俪情深，给人们带来美好的遐想。
春天里盛开的海棠花，给日理万机的总理带来了难得的片刻休憩时间，这些海棠花，曾经陪伴着周总理忙碌的身影度过了多少不眠之夜，周总理办公室里的灯光常常是一个通宵接着一个通宵地亮着。每每工作到深夜，周总理会到海棠树下轻轻漫步，那沁人心脾的花香，会让深夜的空气格外清新，带给总理一丝丝清爽，一切烦扰和疲劳都被暂时忘却。“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如此的灯光照亮海棠，恐怕海棠花也真的难以睡去，这或许是东坡吟咏的另一番景象了。我虽然没有去过西花厅，但目睹这些来自西花厅的海棠，仿佛又看到了周总理为人民大众劳苦奔波的身影。电影《海棠依旧》让我再一次看到了周恩来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伟大风范。周总理都始终如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堪称为人民服务的典范。时光易逝，永远不能忘怀我亲历的一幕，隐约记得上小学的有年冬天，我像往常一样到学校上学，老师们个个阴沉着脸，在教室的门前发给每人一朵小白花，说：“我们敬爱的周总理逝世了，今天在公路道班的大礼堂举行追悼会，大家参加吧。”我们便将小白花戴在胸前，排队来到了道班大礼堂，大礼堂内外早已人山人海，哀乐回荡，人群中到处都是抽泣和低哭声，我被当时的氛围所感染，也小声地抽泣起来，知道了那份哭泣中的悲痛和不舍。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周总理和邓颖超虽然离我们远去了，但我仿佛看到他们仍站在我们中间，站在海棠树下殷切地谈话，站在祖国的河流山川上微笑，因为他们看到了心系的共和国正在走向繁荣与富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