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是雅物,亦是俗物。
当它进入官场,与政治结缘,便演出一幕幕雄壮的、悲壮的、伟大的、渺小的、光明的、卑劣的历史话剧。
唐代,朝廷将茶沿丝绸之路输往海外诸国,借此打开外交局面,都城长安能成为世界大都会、政治经济文化之中心,茶亦有一份功劳。
唐代,文成公主和亲西藏,带去了香茶,此后,藏民饮茶成为时尚,此事在西藏传为历史美谈。
唐代,文宗李昂太和九年(835),为抗议榷茶制度,江南茶农打死了榷茶使王涯,这就是茶农斗争史上著名的“甘露事变”。
明代,朝廷将茶输边易马,作为杀手铜,欲借此“以制番人之死命”,茶成了明代一个重要的政治磋码。
清代,左宗棠收复新疆,趁机输入湖茶,并作为一项固边的经济措施。
茶是个灵物,随国家政治的举措而升沉起伏,辉煌过,也晦气过。
在我国清代,官场钦荣有特殊的程序和含义,有别于贵族茶道、雅士茶道、禅宗茶道。在隆重场合。如拜谒上司或长者,仆人献上的盖碗茶照例不能取饮,主客同然。若贸然取饮,便视为无礼。主人若端茶,意即下了“逐客令”,客人得马上告辞,这叫“端茶送客”。主人令仆人“换茶”,表示留客,这叫“留茶”。
茶入商场,又是别样面目。在广州,“请吃早茶!”是商业谈判的同义语。一盅两件,双方边饮边谈。隔着两缕袅袅升腾的水气打开了“商战”,看货叫板,讨价还价,暗中算计, 价格厮杀,终于拍板成交,将茶一饮而尽,双方大快朵颐。没茶,这场商战便无色彩,便无诗意。只要吃得一杯早茶,纵商战败北,但那茶香仍难让人忘怀。
茶入江湖,便添几分江湖气。江湖各帮各派有了是是非非,不诉诸公堂,不急着“摆场子”打个高低,而多少讲点江湖义气,请双方都信得过的人物出面调停仲裁,地点多在茶馆,名叫“吃讲茶”。这不为错,茶道之宗旨就有“致清导和”一说。
茶道进入社区,趋向大众化、平民化,构成社区文化一大特色。如城市的茶馆就很世俗,民国年间的北京茶馆融饮食、娱乐为一体,卖茶水兼供茶点,还有评书茶馆,顾客过茶瘾又过书瘾;有京剧茶社,唱戏者有专业演员也有下海票友,过茶瘾又过戏瘾;有艺茶社,看杂耍,听相声、单弦,品品茶,乐一乐,笑一笑。文人笔下的茶馆虽不甚雅,却颇有人间烟火气总之,一个小茶馆就是人间社会的缩影。
茶叶进入家庭,便有家居茶事。清代查为仁《莲坡诗话》中有一首诗:
书画琴棋诗酒花,当年件件不离它;而今七事都更变,柴米油盐酱醋茶。
茶已是俗物,日行之必需。客来煎茶,联络感情;家人共饮,同享天伦之乐。茶中有温馨。茶道进入家庭贵在随意随心,茶不必精,量家之有;水不必贵,以法为上;器不必妙,宜茶为佳。富贵之家,茶事务求精妙,可夸示富贵、夸示高雅,不足为怪;小康之家不敢攀比,法乎其中;平民家庭纵粗茶陶缶,只要烹饮得法,亦可得条趣。茶不孤傲怪僻,是能伸能屈的木中大丈夫。
综上所述,茶作为俗物,由“茶之味”竟生发出五花八门的茶道,这一切都发端于“口腹之欲”,其主旨是“享乐人生”,非道非佛,更多儒学的内蕴。 (据《茶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