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茂
多少年的暖冬,十月初下雪,算是一个惊奇。
我孤独地站在旷野,仰望混沌的天空,不大的功夫,干干的绒雪,给我披上一身“孝衣”。
突然间,我心颤抖,似有不祥之兆降临!因为病床上的老父,孤如即将坠落的秋叶,曾经的铮铮铁骨,被风霜侵略、折弯,无奈地向岁月俯下身,瘦骨嶙峋。
不料在意料中,瘫痪六年的老父,静静地走了,那么匆忙、安详。九十九载风雨春秋,也许应验“九九归一”这句古言,也许这就是他圆满的归宿。
他的苦日子总算过完了,不再受折磨,他知道,活着时给儿添了麻烦,不想再拖累儿。也可能是他思念太久,狠心地舍去自己的儿女,悄无声息地独自上路,去了他父母的天堂,那是农历二0一五年十月十六日卯时,一个永远祭奠的日子。
没能陪他说上最后一句话,没能在他床前,送他最后一程,是我剔骨的痛。突然间,我孤单、空虚,感觉到累其实是一种幸福,失去亲情也是一种累。
送老爸的路,很陡很长。我稳不住摇晃的心事,那些,像碑一样的叮咛,挥之不去。
从此,父亲和那条沉默的河流,那座沉静的大山为伴。我在火焰的梦中,呼唤远逝的背影。还好,老父终于站了起来,没有痛苦,依然像个老小孩,跟我撒性子,亲切如故。当醒来,却与十月一起燃烧殆尽。
几十年如一日,老父用善良为家竖起一块碑,作为儿子,是一种荣耀,是被羡幕者。老父走了,我这辈子儿子做完了,而荣耀,被羡慕也从此与我无关。当真正成了大人,我却想继续做儿子。
父亲在世,老家是一种牵挂,老父走了,老家离我渐远,变得陌生,乡情成了缕缕乡愁。
人生的路很短,心灵的路却很长,把愧疚炼成一壶药酒,或一贴膏药,除去我相思的疼痛。
父母在不远游,如今,我真的成为游子了,只是,一个酸字会伴我终生,湿漉漉的思念,缠绕我回家的路。
一叶知秋,满目萧瑟苍凉,一滴滴飞舞的雨珠,晶莹似泪,飘进我胸襟的每一个角落。
这个十月纷纷塌陷,天空满噙着凝固的泪,叫一声老爸,撞开思念的闸门,载不动,一声声哀鸣的遐想。
老父,别再为儿女操心,你已呕心沥血一辈子,该轻松了,祝你在那边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