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新日

说起水壶,我倒是很倾向于老辈人的喜好,他们一生的最爱永远不会过时,总是在记忆里发酵,有着美好和欢欣。

童年的乡下,一切都是那么的落后和贫瘠,农忙时节看到最多的就是瓦罐,装满凉开水或者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清泉,我们称之为“井拔凉”,这些,对于烈日下劳作的大人们来讲,可以算得上最奢侈的生活了,当大口大口的凉水变成父母背上的盐霜,庄稼饱满的炸裂在他们的心里回荡,粮食的味道带着野草奔跑,连续的劳累怎么都挡不住丰收的喜悦。

我们感激水壶,它们心里的凉爽会感染整个世界。

当然,我们最眼羡的还是队长家的绿色军用水壶,全身青草般的绿荡漾着,像春天田野里翻滚的绿浪,时刻在我们的心底泛滥,很不是滋味。时常想,啥时间,我们家也有一个这样的水壶就好了,再不用担心水会撒出来,或者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多好!

不过,梦想归梦想,现实归现实,我们家只有瓦罐,只能用它装水消除饥渴。我时常想,那个军用水壶里的水肯定甜,好喝的不得了。然后,当有一天,我也拥有了这样得水壶,我才知道,它其实也很平常,还不如瓦罐装的水好喝,这个发现,让我失望好久。

曾几何时,瓦罐占据了所有人的生活,它们是伟大的家族,瓦罐的寥落仅仅是最近,最近的几十年,是科技的进步和时代的发展让它们蒙尘,悄然退幕,令人惋惜的同时也收获更多的惊喜。

当有一天,正在挖塘的机械打开了尘封千年的古井,我们猛然间又被瓦罐唤醒,我的先人们啊!已经开始用泥巴和青灰制作瓦罐取水,那些挣脱细绳的容器此刻正以一个老者的姿态示人,让我们惊叹不已。专家说是汉代的陶罐,也是最早的瓦,保存当然完好,就如那样的时代,完好无损,围观的人都睁大好奇的眼睛,只为先人的创造,先人的如初的心。

记得小时候,看过一幅画,是反映劳动场面的的,田埂上就放着几个瓦罐,现在想来,那瓦罐里十有八九装的就是凉开水。与瓦罐相伴,水壶也是福,庄稼人创造和愿景有时候是粗中有细的,而且是清澈的,带着汗水的味道的,开着花,结着果。

工业革命毁了它们的前程,秦砖汉瓦躺在不朽的土地里度过余生,取而代之的是透明的玻璃,光滑的不锈钢,还有很多很多。但伴随原始劳作的瓦罐水壶也随之遁入风尘,成为一代人的回忆,纠结着,深爱着。

淘汰之物自然有淘汰的道理,淘汰不代表消失。当我们转身再次走进农家,看见放桌上用旧的水壶时,我的心猛地一颤,这些记忆里的尤物而今和他的主人一起生活的好好地,默默无闻的,它们存在价值还是很高,还是摆在农家老人最重要的位置,还在发挥着最大的作用。我有些激动,莫名的激动,这些熟悉的身影,曾经伴随着我的童年,也曾经多少次对着它的嘴狂饮,焦渴的滋味只有水壶懂得,它因此而赋予生命,蕴含激越。

我想起返璞归真,瓦罐做水壶,你有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