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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集结在黄河滩上的刘邓大军 （资料图） |
焦予玲
南征壮举：跨黄河、过沙河、战汝河、渡淮河，刘邓大军势如破竹
黄河、沙河、汝河、淮河，是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途中的四条大河，在国民党重兵把守之下，就像4条血口大张的巨蟒，时刻想吞噬南下的12万大军。刘邓大军以奇制胜、以快制胜、以勇制胜、以险制胜，过关斩将，九死一生，终于杀出了一条用鲜血和生命铺就的南征之路。
黄河是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遇到的第一道天险，河面宽，水流急。国民党黄河防线，从河南开封至山东东阿500里一线，由第四绥靖区刘汝明部55师、68师共6个旅结合地方民团把守。
如何渡过黄河？刘伯承、邓小平反复斟酌，决定采取偷渡与强渡相结合的办法，出奇制胜，并制定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作战部署。命令太行军区、冀南军区部队伪装成主力，在豫北发起攻势；同时指挥豫皖苏军区部队向开封以南地区佯施攻势，以转移敌人视线，掩盖大军渡黄南下的真是目的。此外，晋冀鲁豫军区在地方党委的协助下，征集和制造了120多艘大小船只，征召2000多名青壮年组成水兵大队。军区所属各级政府和人民群众，也为出征大军准备了大批粮食、担架和大小车辆。
1947年6月30 日夜，晋冀鲁豫野战军主力第一、第二、第三、第六4个纵队12万余人，在东阿至濮阳横宽300百里的漫长战线上，向黄河南岸百船齐发。
国民党守军对刘邓大军的行动毫无察觉，许多渡船快到对岸时才被发现，他们惊慌失措地开枪射击。于是，偷渡变成了强渡，战士们一边开枪还击，一边强行登岸，向敌人发起进攻，北岸解放军火炮也对准敌碉堡、掩体和交通壕猛烈开火。黄河南岸的敌军，很快土崩瓦解，向南逃窜。从濮阳县以东李家桥、于庄一带渡河的突击队，从上船到占领敌68师181旅旅长米文和盘踞的谷村据点，仅用了7分钟。
当刘邓首长渡河时，两架敌机投下了照明弹，把黄河夜空照的如同白昼。邓小平站在船头幽默地对刘伯承说：“敌人怕我们渡河寂寞，特给点亮了‘天灯’。敌人的空军墨守成规，一侦察二报告，等它叫来轰炸机群，我们全军渡河完毕。”刘伯承说：“是啊！不明修栈道，怎么能暗度陈仓呢？这就叫‘临晋设疑，夏阳渡河’嘛！”
刘邓大军12万余人仅用了3个小时就突破了黄河防线，动作之迅速，时间之短，作战之勇猛，敌人溃逃之快，出乎了敌我双方的预料。
蒋介石为堵住黄河防线的缺口，调集兵力，企图逼迫刘邓大军背水一战，乘刘邓所部集结在鲁西南休整之机，调集8个整编师共18个旅、14万人的兵力，分别由菏泽、定陶、嘉祥、袁口等地，分进合击，企图围而歼之。
刘伯承、邓小平采取“攻其一点，吸取来援，啃其一边，各个击破”的战法，乘敌尚未靠拢之际，立即发动了鲁西南战役。从7月1日至28日，在没有后方依托，装备、弹药、粮食补给极度困难的情况下，经过连续28天的苦战，共歼敌4个整编师9个半旅，计56000 余人，赢得了战略防御转入战略进攻的首战胜利。
8月7日，刘邓大军提前结束休整，兵分左、中、右三路挥师南下，开始了千里跃进大别山的历史性大进军。 11日，刘邓大军跨过陇海路，向南急进。蒋介石错误地以为刘邓大军“北渡不成而南窜”，急令在鲁西南的20个旅分两路尾追，以4个旅在平汉路侧击，以2个师又1个交警总队布防于拓城、鹿邑一带，妄图围歼刘邓于黄泛区。
黄河好渡，黄泛区却步履维艰。黄泛区是1938年蒋介以阻拦日寇为名，异想天开地在花园口决堤，使黄河改道，黄水所到之处，房倒屋塌，淹死和饿死八九十万民众，数百万灾民无家可归，流离失所。黄水归故后，这里形成了无道路、无人烟、横宽三四十里淤泥污水区。
8月17日傍晚，刘邓大军进入鹿邑以南、项城以北的黄泛区。黄泛区的烂泥地浅则至膝，深则至脐，即使无水的地方，也是稀烂的胶泥，前脚进、后脚陷，行进十分艰难。200辆载重1500斤的军械车，一辆辆骡马拉的炮车，大部分都深陷在泥沼里，即不能前进，也难以后退，有的炮车、汽车陷得太深，八匹马都拉不出来。战士们想尽一切办法战胜困难，他们拖着大炮、抬着担架、拉着辎重、扛着弹药箱，驱赶着牲口，在茫茫泥海里艰难跋涉。空中，敌人的飞机不停地狂轰滥炸。但是，再大的艰难险阻都阻拦不住刘邓大军的前进步伐，18日上午，刘邓大军12万余人以惊人的毅力走出了黄泛区。
出了黄泛区，第二道天险——沙河即将出现在刘邓大军面前。沙河，位于河南省东南部，以河床积沙多而得名，沙河上游洪水暴涨暴落，河槽不稳定。蒋介石利用沙河一面出动大批空军，日夜巡逻和轰炸沙河各渡口，一面急忙从平汉线、陇海线抽兵，要把刘邓大军消灭在沙河地区。敌第十师、二0六师、第三师沿平汉线南下，与刘邓大军齐头并进。敌人大都乘坐火车、汽车，而刘邓大军全凭两条腿和敌人赛跑，急行军、强行军、昼夜行军，赶往沙河。
中路军到达沙河岸边时，敌机也跟了上来，在沙河上空盘旋扫射。豫皖苏军区二分区部队在宽达100公尺的河面上，用几十艘大木船架起了浮桥，部队迅速通过了沙河，辎重车辆、弹药、医药要过河时，敌机炸毁了浮桥。后卫部队一边抢修浮桥，搬运辎重，一边构筑工事，阻击追敌。到19日中午，中路军全部到达沙河南岸，闯过了挺进大别山途中的第二道天险，留在北岸的只有20多辆被敌机炸毁的大车残骸。与此同时，刘邓大军左右两路一纵和三纵，也在不同渡点突破沙河。
为了加快南进速度，摆脱战胜敌人的追击，部队一过沙河，刘伯承、邓小平即命令部队埋藏和忍痛炸毁一些笨重武器、车辆等辎重，全军轻装前进，公开提出了“走到大别山就是胜利”的口号，直奔汝河。
汝河，是淮河支流洪河的重要支流，发源于河南省泌阳县五峰山。虽然汝河与黄河的凶猛度无法相比，但却成为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最凶猛的一只拦路虎，刘邓大军付出了巨大代价。
刘邓大军连闯两道天险，前进方向直指大别山，战略意图已完全明朗化，蒋介石如梦初醒。8月19日，蒋介石电令国民党武汉行辕副主任张轸担任豫南阻截“围剿”解放军的任务。短短几天，蒋介石即从各地调集12个整编师和两个独立旅，统归张轸指挥，电令张轸不惜一切代价阻挡刘邓大军进入大别山。
8月23日，刘邓左路、右路先敌渡过了汝河，中路军却遇到强敌阻拦。六纵18旅作为刘邓大军的先遣部队，到达汝河北岸柳营口后，立即组织先锋队，扎制木筏，冒着枪林弹雨，武装泅渡到汝河南岸，占领了大雷岗桥头阵地，架设浮桥等待刘邓首长过河。 8月24日，敌85师和15师64旅等部3万余人，占领了汝河南岸，在野战军司令部和六纵正面南岸宽广数十里的地带，摆出了堵击阵势，并以优势兵力与六纵18旅反复争夺南岸桥头阵地，破坏浮桥。敌追击部队58、48等三个整编师离刘邓主力仅距50余里，情况十分危急。
当刘伯承、邓小平率领中原局、野战军机关和六纵主力、南下干部队等组成的中路军到达汝河北岸时，面临的处境是前有强敌阻拦，后有追兵进逼，空中有敌机轰炸，脚下的汝河横宽五六十米，河槽深陷，河岸陡峭，水深丈余，没有船只，无法徒涉。国民党军企图利用汝河这一天然屏障，与刘邓大军主力决战，打乱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的战略计划。
刘伯承、邓小平亲临汝河岸边18旅指挥所，召集六纵领导干部布置强渡。邓小平强调：“今天过不去汝河，我们就完不成党中央和毛主席交给的任务。我们要不惜一切牺牲，坚决打过去。”刘伯承神色严肃的对六纵领导说：“现在是‘狭路相逢勇者胜’。从现在起，不管白天黑夜，不管敌人的飞机大炮，我们要以进攻的手段，从这里打开一条血路冲过去。”
生死关头，在滩头阵地的18旅旅长肖永银率部直插守敌中间，杀出一条血路，强行打开前进通道，16旅接替18旅大、小雷岗阵地，掩护中路军渡河。24日夜，肖永银亲率52团为左翼，政委李震亲率53团为右翼，向敌军发起猛攻。肖永银坚定地对全旅发出作战命令：“我们旅打剩一个团，团打剩一个营，全营打光，也要打开一条通道！”
为了确保突击任务的完成，18旅采取了强有力的战术措施：各团以1至9连的序列，排成4路纵队攻击前进。战士的每条步枪都装上了刺刀，每颗手榴弹都揭开了盖，遇到敌人就打，力争先头部队通过后，不留一个据点，不留一个敌人。两个突击团以摧枯拉朽之势，一夜之间连续攻占了敌人盘踞的十几个村庄，天将拂晓，硬是从国民党85师的阵地上冲开了一条长十多公里、宽六七公里，铺满血迹和尸体的通道。随后，18旅以两个团在通路两侧展开，以54团一营为前卫扫荡式攻击前进，旅长亲自代替营长指挥，团长下到连，营长下到排，掩护刘邓首长及中路军安全通过汝河。
汝河血战，是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途中最危险、最严峻、最关键的一次战斗，也是一场最激烈、最悲壮的战斗。后来在淮海战役被俘的敌85师师长吴绍周，向刘伯承、邓小平谈及大军强渡汝河时说：“当时双方力量悬殊，又有汝河阻隔,空中还有飞机侦察、扫射，我想阻拦你们渡汝，似乎是十分有把握的”。“23日下午战斗打响，我举起望远镜亲自观察，首先，就把我闹糊涂了。我判断不准你们在汝河北岸到底是什么兵种？说这是步兵，又有那样多的马匹：说是骑兵，又有众多人在步行……说是辎重，又有战斗部队，说是战斗部队，又有不少人在使用短枪，我向来也还算能正确判断敌情的，这下可难坏了！判断不了敌情，就下不了决心嘛……不等我部署停当，你们呼呼啦啦已经冲到我眼前了……”
渡过汝河，刘邓大军千里跃进大别山的道路上只剩下最后一道天险——淮河。从战略位置上讲，淮河是中国五大河流之一，比汝河重要得多，但是由于国民党军屡次拦堵失败，战略上已棋输一着，竟未来及在正阳陡沟、息县南关和庞宋湾等淮河重要渡口布置堵击部队。25日，六纵18旅攻克息县县城，夺取并控制淮河北岸大小王湾等渡口。
26日，左右两路军先后渡过淮河，中路军却遇到了险情。当中路军约7个旅赶到淮河北岸时，正值雨季，河水暴涨，水流湍急，征集到的小船仅有10余艘。国民党19个旅的追兵在蒋介石的严令下紧追不舍，其先头部队已和担任中路军后卫的二纵部队打响，枪炮声时时可闻。如果不在27日全部渡过淮河，将背水而战，强渡汝河的险情再次出现。
27日天亮后，千军万马沿着河面上标记的河段，手拉手分成4路、5路、6路蹚着过河。7时许，敌机出现在渡口两岸，向渡河大军疯狂扫射，不时有战士中弹牺牲，鲜血染红了滔滔淮河水。下午，中路军全部渡过淮河。等国民党追击部队到达淮河北岸时，上游洪峰挟裹着泥沙滚滚而下，将他们阻隔在河北，敌85师师长吴绍周望着暴涨的河水哀叹道：“共产党真有命，刚刚过去水就涨了！”
刘邓大军经过20多天的艰苦跋涉和激烈鏖战，以锐不可当之势，战胜数十万敌人的围追堵截，长驱千里，先后出奇制胜垮黄河、以快制胜过沙河、以勇制胜战汝河、以险制胜渡淮河，闯过一道又一道难关，胜利抵达大别山区，完成了党中央交给的实施中央突破的战略任务，创造了我军历史上千军万马没有后方依托千里跃进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