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生力

小时候,家里地上打了长长一排地铺,一屋子住满了修建门前小水库的社员。一天,他们打回来一大一小两头野猪,作为对工程队员取得阶段性进展的犒赏。

在山里,年年上演这一活动,在我们幼小的字典里就有了“打野猪”的概念,它给我们诠释的是一个个惊险故事。

那时听大人讲,我们这儿南京部队派来一个师,在茂密的原始森林里伐木,几人合抱的松木从麻城走武汉,再水路到南京,作为制造轮船的材料,支援火热的社会主义建设。一次,为了改善伙食,部队闲来无事,他们在野猪出没的地方四周围拢过来,向一群野猪开枪射击,结果,误伤了人。有经验的、撵过山的山里人说,“那是他们不懂得打野猪的技巧,哪能四面坐径呢(枪手在野猪必经的山头小径上严阵以待,这里俗称叫坐径)。”

大雪封山是打野猪的良机,野猪出来刨食,人们从雪地里很容易跟到它们的踪迹。然后,撵山的人,分成三班,一班从野猪糟蹋的地里,带着猎狗,开始往上撵山。另两班分别在两侧呼应,野猪不管到了哪边,人们就起哄,嚎叫着,将野猪逼迫到指定的山头。在山头上,早早待在隐蔽处的枪手,枪膛已上,对准了野猪的前胛,扣动了扳机。“砰砰砰”声过后,“打住了!打住了!”的呼声响起。拿着丛担、红缨枪等棍棒的人们,就赶往野猪扑倒的地方,前去摁住仍在挣扎的血淋淋的野猪。

打回来的野猪,猪头、颈项为坐径的枪手,奖励有功之臣,无话可说。还有,湖北条子的持枪者——那个年代全民皆兵,队里都有胡白条子,我二哥是民兵排长,家里还有一挺机枪呢,经常看他擦枪——得5斤,出子弹的则3斤。其余的净肉,则按撵山的人数分大人小孩两个等级来平均。

我只参加过一次撵山,无功而返。后来,作为枪手的老师出事了,就再没敢参加撵山了。

记得那次,他一枪没打死野猪,反而被野猪反扑过来,野猪啃不到他,他却从悬崖上跌进下面的荆棘丛生的竹林里。开枪的那只手,被竹签子从掌心穿到手背,鲜红的手掌露出森森白骨。几个月里,他像叛徒王连举绷紧个渗出块块血迹的纱布,令人望而生畏。

人们说,野猪你不招惹它,他与你相安无事。打这以后,打野猪的乐趣就在我们小孩子的心里打了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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