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我和《董家河镇志》主笔郝运修老师聊天时,他说现在年轻人连风斗都不认识,问“这像个大象的是干什么用的”,这让他感觉到农村许多正在迅速消失的物什,如果志书不记下来,后人可能就不知道了。他想在自己编的志书里尽量多记一些诸如碾子、扬叉、连枷、纺车之类的传统农具,配上照片,为后人多留下点历史的印记,也为离开家乡的人留住一些乡愁。
谈起乡愁,让我想起作家张锐强的惆怅。张是董家河人,早年背井离乡,后定居在胶州市。他出过一本散文集叫《图上的故乡》,用《春到董家河》《乡音》《我的故乡在远方》等一系列作品,以饱含柔情的笔触讲述故乡的人与物,怀念逝去的青春。我读过他多年前写的一篇博文,说是家乡的《董家河乡志》把那些年考上大学的学生名单都记录了,他找啊找,却没能找到自己。他心中那么在乎的家乡找不到自己的印迹了,他的乡愁留在哪儿?只能无语凝噎。
乡愁是什么?乡愁是对家乡的一丝情愫,是对故土的一缕怀念。乡愁也是记忆里让人难以忘怀的一种惆怅。就像席慕容写的:“故乡的面貌却是一种模糊的怅惘/仿佛雾里的挥手别离/离别后/乡愁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永不老去。”是啊,对故土的眷恋是人类共同而永恒的情感,乡愁是我们共同的根。无论走得多远,离开多久,却怎么也忘不掉的是那棵没有年轮的树。
今年春节,女儿一家回我家过年了。我们自然特别高兴。可亲家那边过年就有些寂寞了。每年回家过年,回哪个家?这是许多在外地工作的人都难以回避之问。让儿女们“回谁家过年”变成一个大家都很纠结的问题,有人说这是因“家”被瓦解跟“双独”“空巢老人”、男权社会民俗消解叠合的衍生困境。我觉得更深层的一个原因,是儿女们都各自怀藏着一种浓厚的乡愁。常年在外漂泊,过年了,孩子们都想回自己家看看父母亲人,也借机与好久未见面的发小、同学一块聚聚。喝一口家乡的水,甜的;听一口地道的乡音,也有说不出的温馨。我女儿每次回家后,第一天的早上非要去吃一顿热干面,走的那天仍要去吃一顿。我猜想这不唯是热干面好吃,更是想让这个味道把一种挥之不去的乡愁带走。由此可见,孩子们虽说在外地组建“小家”了,但留在原乡的根仍在继续滋长。
春节期间,我看了一个九十高龄老人写的《学习杂记》,里面摘录了信阳县的郝氏名人、游河乡境内名人轶事、信阳西各姓氏宗谱族谱家谱的派别名录等,是一本珍贵的家族史料。老人记存下来的不仅是历史,更是一种悠远绵长的乡愁。我常想,现在的乡镇志若是能多记些最接地气的东西,不论游子走多远,也不论过去多少年,一本志书会让他把根留住。也许孩子们不会年年回家过年,只要他记住乡愁了,与家乡感情的纽带就永远都扯不断。(胡先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