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稻谷黄了,田畴里到处是一片丰收的景象。那些金黄的稻谷低下饱满的头颅,等着回家。望着那些稻谷,突然就想起初秋时故乡的打场,想起那热火朝天的打稻场景,想起那厚重敦实的石磙来。

像猪槽一样,石磙是农村必不可少的石制用具,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从我记事时起,我就知道,我家最重的物件就是石磙了。那个圆不溜秋、愣头愣脑的家伙却是全家的宝贝。石磙静静地呆在我家门前那片不大的打场角落里。我没事时就会围着它转悠,蹲在它上面吃饭。我有时也妄想让它动动,可是任凭自己使出吃奶的力气,石磙仍纹丝不动。恨的我用脚去踢它,怪不得人们总是形容木讷的人说“石磙也压不出一个屁来”,原来那石磙本身就木讷到家了。

但是一到打稻的日子,我还是蛮喜欢石磙的。趁着秋高气爽的好日子,人们便把水稻从垛上扒下,铺在早已碾得平整如镜的打场上,然后把一切交给老牛。老牛看上去心情不错,踱开方步,便拉着石磙碾起来。木架套着石磙经老牛用力拉扯,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很是动听,像一曲悦耳的歌,让人们听着舒心熨贴。老牛走得不紧不慢,石磙也走得不紧不慢。石磙走过,我们就听到谷粒“簌簌”脱落的声音,那铺在地上厚厚的稻草被石磙压绵,如地毯一样柔软。

入夜了,人们燃起篝火或汽灯,继续干活,经过几次翻杈、扬场,那些稻谷终于被堆在了打场中央,这时忙碌了大半天的老牛和石磙才得以休息,人们往往会找来草木灰,在谷堆上写下“五谷丰登”四个大字,然后怀着喜悦的心情在打场上露营休息。感谢石磙,那个笨拙的土里土气的家伙,却能碾出丰收的好年景。

现在,农村打稻已经很少用石磙了。收割机能在田里变着花样地跑,收稻又快又干净。每当那时,石磙都默默地注视着那个抢他饭碗的铁家伙,还是一言不发。前段时间,在农业局看到有人把一些石磙放在一起,做成不错的盆景,我想那也是石磙的另一种价值体现吧。

无论如何,石磙会是一道永远的风景,点缀着朴实的乡村,还有我最甜的梦境。(黄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