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修虹

几年前,在一所师院学习。空暇时,与友结伴在那个城市里闲逛。

脚酸脚软时,在喧嚣浮躁的街道旁边,我们发现了一间茶店。

它只有两层,立在那里,并不惹眼,却气定神闲。店面是落地玻璃门,时面的楼梯拐角处,有几丛翠竹,修长直立,郁郁葱葱。店门两旁有一副对联——“流华净肌骨,疏沦涤心原”,上面模挂着竹制的牌匾,刻着“清茶洗尘”四个大字。

想必店主有些文化,不禁暗赞店主的品味,“清茶洗尘”,这四个字,意境甚妙。作为日益忙碌的都市人,能拥有澄澈的心境,像这素朴的小茶店,静立于繁华的城市喧嚣之中,不随众,不奢华,不喧哗,坚守宁静与淡泊,是多么难得可贵。

走进去,若有若无的江南丝竹乐,萦绕耳畔。服务员引我们进了二楼的一个房间,掀起竹帘,屋里一桌,摆着竹制的茶盘。窗外的院子,也有一片绿意流泄的竹林,很有“闹中取静”之意。最让人心动的,有几株竹子上,竟缀着几朵莹蓝、粉紫的牵牛花……

不一会儿,上了一壶绿茶。茶水,带着热气,徐徐倒进杯里。茶气袅袅上升,茶香随之四溢,这大自然的气息,芬芳,柔软,让人的心也变软了,闲适、舒缓、心神宁静的感觉悠然而生。

骚人墨客大多喜欢茶道,留下很多与茶有关的名篇佳句。

刘禹锡说“骤雨松声入鼎来,白云满碗花徘徊”;陆游“宁可舍酒取茶”,他赞四川菊花茶,“何时一饱与子同,更煎土茗浮甘菊”,说闽东茶“茶甘半新啜”,老了,更是喝出洒脱超然的境界,“眼明身健何妨老,饭白茶甘不觉贫”。

“茶为水骨,水为茶神”,在妙玉看来,好茶重在水品。她给贾母献茶,用的是旧年蠲的雨水。她请宝黛吃茶,却是五年前收的一花翁梅花雪,埋在地下,夏日才开。雪水里,融了梅花清香,泡出的茶,自是清醉。我属妙玉口中的“大凡俗人”一类品茶不讲究“茶、水、器、境、艺”,喝的只是心情。

有时,是自己一个人。喜欢用玲珑剔透的玻璃杯,看茶叶在沸水中翻滚、舒展,开花、随之茶水温润碧透。杯中茶叶,浮浮沉沉,水的颜色由浅变浓,色泽调和。小呷一口,微苦;含之细品,又略带些柔甜;咽之,再回味,满口香醇。心逐渐沉静,疲惫喧嚣遁去。

有时,趁着明月,邀几个闺密,在自家喝茶。生活的快乐与烦恼,在言语里尽情释放。岁月里的朋友,以特有的体贴、爱心和智慧,分享着彼此的喜怒哀乐。年龄渐长,心情渐好,却不是源于生活的风调雨顺,而是渐悟的、与生活和解的从容与淡定。一如茶叶,因沸水的蒸腾,才溢出深蕴的生命之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