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生力

在我们老家山里能吃的菜肴真是不少,既有珍贵的木子树菇、黄松菇和地大皮等菌类,又有树上开春新翻的嫩芽花儿菜、香椿,地上新抽的竹笋、田边初生的地菜,随季节而生的马齿苋、苦辣菜、油麦菜,还有更多不知名的山野菜,供人们采摘。

小时候过大集体生活,家里只许喂几头猪。稻谷壳磨碎做的糠食,不足百十斤的牲畜口粮,剜野菜自然是我们帮大人干的正事,那是在给猪打猪菜时学会了辨认山野菜的。树上结的,地下长的,水里捞的,大人教我们,只要人能吃的猪就能吃。

渐渐地,物产丰富了,人们的胃口从城里的精细食品,转向山里的粗粮野菜了,以图个新鲜和好胃口。每次回老家,从山外嫁过来的妻子回山里老家,总要到地头田脚剜剜当季的野菜,回城美美地做上一盘别致的菜肴,端上餐桌,孝敬父母。

山野菜春天居多,趁清明、五一节假期,正是采摘花儿菜最佳时节。齐腰深的树上冒出的花儿菜已经开满一笼笼的珍珠花篮,所以学名叫它珍珠花。趁我们拉家常时,妻子拿个小筐和侄子辈到湾前湾后,不一会儿就可以摘下满满的一筐。但拿回家,滚水漂过之后,清炒涩涩的,改用大油炒,还是吃不到在老家的那个味。“开过花的太老了,”我说,“你是采花还是采野菜?花儿菜能吃的,要么是淡黄的花苞,要么是青青的芽苗。”后来,妻子回家有经验了,不听小孩自领到的就近地方,而是上到高山上。那里温度要比山下低,花儿还没出来,正是采摘嫩芽的好时机。她像采春茶牙尖样,挑选那些纯芽苗的花儿菜。凡是偷懒的孩子所采摘的,她要经过仔细筛选,不合格的全部扔了,留给猪啊鸡啊的,饱食一顿。漂过水后的花儿菜,新鲜的吃不完晒干,春夏秋冬打鸡蛋汤尤为可口。

紧接着是剜地菜的季节。地菜随地而安,菜园,路上,阳沟边,屋檐下,铺天盖地,只要有土,就有它铺展的地方。老丈人在世时,星期天擀面皮包饺子是最好的美食。所以,我们回老家不免要剜些地菜带回家,包地菜饺子吃,一人一盘。老丈人拿个酒杯,问我要不要来一杯,我说我陪几杯吧。“采掇归来便堪煮,半铢盐酪不须添。”有这样地道的地菜饺子,哪有不来几杯助兴呢。

春秋两季霁后乍晴,在松树林经常生长出一种黄松菇,炒肉丝片、炖汤,美味无穷。即使下面条,也能让人多吃几碗饭。一到雨后天晴,我们就喜欢到山里的松林去采摘。附近采摘的人多了,一路上很难采寻到它的踪影,往往要远到荒芜人烟的地方,才能采摘到。毒蘑菇跟黄松菇比着在松林里生长,小孩子不懂得,常常将毒蘑菇剜进菜篮子。听人说过毒蘑菇吃了中毒,所以,采回来后,大人一定要将所有蘑菇仔细进行辨别,毒蘑菇要剔除,被野物、昆虫吃过的也要择出来。然后将蘑菇背面层层皱褶里清洗干净,剔除里面的杂物,用滚水漂过,才能做菜打汤,放心地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