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森林
小时候,就喜欢家里来客人。客人来了,带给我们最大的实惠和福气就是可以改善生活了,即使吃不上鱼肉,但鸡蛋、豆腐一定会有的。再穷的家庭也都有好客的基因,总会尽地主之谊,变着花样也要炒出两道菜来,让客人吃好喝足,高兴而来,尽兴而去。
我们这里民风淳朴,最是好客。那时,客人来了,还流行“打尖”,就是在午饭或夜饭前,提前弄点食物给客人吃,一般是打荷包蛋,或者是下肉丝挂面。而客人也知道那不是正饭,总要“留碗底”,不吃完,留下一点给主家的小孩吃。我记得有一次表叔来,奶奶给他打了四个荷包蛋,于是我就斜倚着门框看着表叔吃,边咽着口水边等表叔留下一两个鸡蛋给自己。那天表叔可能真饿了,居然一口气把四个鸡蛋都吃了。看着表叔把鸡蛋吃得一个不剩,我“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奶奶,表叔把鸡蛋吃光了!”令表叔好不尴尬。现在想起,滑稽又可笑。
我们这里有一个说法,说是如果夜晚做梦梦见菜园里的蔬菜的话,那么,第二天家里准会来客人。于是,每天夜里都躺在床上,祈祷那些鲜嫩水灵的蔬菜能够进入我的梦乡。现在忘了,那梦究竟灵不灵。还听说,“喜鹊叫,客来到”,于是每天清晨眺望着门前的臭椿树,巴望着能有一两只喜鹊停在树梢,“喳喳”叫着。
但有一点我知道,不论是否梦到蔬菜还是听到喜鹊歌唱,而客人总会断断续续地过门,走了一茬,又来一茬。年年客来,岁岁客至,每一次客来,总能带给不一样的故事,不一样的心情,不一样的感受。来的都是客,留的都是情。
特别是春节,我们这里拜年的传统习俗相当浓重,平时里大家都忙着各自的事情,只有春节期间才清闲。那时,大家都互相走动走动,拜个年,问声好,叙亲情,道珍重,话桑麻,谈乡梓。自我记事起,整个正月家里都源源不断地有客人造访。“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父母早就准备好待客的酒菜,春节里虽是忙碌,却难掩喜悦之情。因为我们这里人们常说:“客行旺家”。门庭若市,证明你家里兴旺发达朝气蓬勃;如果门可罗雀,则预示着家道没落没人待见。谁人不想图个吉利呢?客人来了,那是给主家长脸。
“客人”是人世间一个美好的词汇。它总是让人想起亲情,想起友谊,想起温暖,想起春天。主人和客人之间总会有一根无形的线牵绊着、缠绕着、融合着,相识是缘,相见是情,相伴是爱。
客来是福,所以,有朋自远方来,才不亦乐乎,才满心喜悦、才吉祥如意、才温馨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