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艳梅

我喜欢烟火,一点点地璀璨,也一点点地散发出人间情意,缠绵着尘世的好与欢喜。是这烟火,化四两为千金地让似水流年走下去、走下去 ……童话里是公主和王子过上了幸福生活,真实中我们一天天变得老起来。头发也变得少了,眼角有了淡淡鱼尾纹,懂得选择沉默——只觉得灿烂的生活到底只是刹那,一生只活在灿烂中,总会烧死的。我所应该要的是一粥一饭的素常日子。

家里也养了几盆素常的小花儿,略微叫得上名字:蝴蝶兰、朱顶红、金边吊兰和金心吊兰、泰国香草以及学生怀鑫毕业时赠送的观音竹。我养花绝对可以说是门外汉,甚至暑假回大理的时候,也仅仅是把它们移至洗手间。家里能盛水的器皿都盛满了,散放在四周。

放假归来,蝴蝶兰粗绿狭长的叶子枯萎不少,但根部倔强地绿着。朱顶红和吊兰家族绿意相通,聊得甚是火热。香草冷艳地裸露着自己的脖颈,褪去了自己的翡翠,决绝地傲然挺立。观音竹卓立一旁,倾国倾城。是的,所养的花儿里,钟情的是她。不食烟火,可烟火荡涤了她的容颜,还有她的心。望之,风烟俱净。

为家人做了这么多年的素常小菜,心里不觉有些得意。即便家人都在,配料备齐,各色菜等切好,也会等我下班回家烹炒。友人不解。这岂不是太累?而家人岂不更显娇懒?只有自己明白,大理菜式、开封菜式、信阳菜式不同味道的调和,在家里只有我懂,只有我能搭配。偶尔,我也会让家人的舌尖遛个弯儿,尝尝楚地的湘菜。浏阳蒸菜简直就是火辣而温婉的湘女,只合一口,便能念念难忘至今。我所自创的清蒸茄鱼就是在想念浏阳蒸菜时的妙手偶得。家人和友人不绝口的点赞,使我愈发地自鸣起来。

简嫃以为,我们应该有一种雅量接受厨房,它是一间屋子里最煽情且充满肉欲的地方。这位台湾文坛上的老女孩儿始终坚持用一瓶高粱酒炖蹄髈,炒一把大蒜,并且还要发狂地散下整株新鲜芫荽与骄傲的肉桂叶。如此烹调法,像极了她那毫无章法且不愿被宰割的人生。这分明是最有烟火气的女子啊!谁说的,女人沾染了烟火气就俗了?谁规定喝红酒一定要用优雅的高脚杯,用陶瓷的大碗一样可以喝出醉人的美丽。

多年了,一直痴迷买书、藏书和读书。书柜满了,就委置于地,散乱而有序。好友出发到伊宁前,寄来一批书,我欣喜若狂地迎至家中,一副郑重的样子好像正在迎娶自己的新娘。不错,有许多的书自买来就被束之高阁,但遇到喜欢的书,依然不问贵贱,一律收在囊中。已经没法坐在阳台上淡淡地看李渔写如何温饱后调剂无聊的生活,就连坐在沙发上安静地读几则《世说新语》里的玄言清语都是一种太大的奢侈。

我只有在守着鸡蛋煮熟和豆浆滚开的间隙里愉快地读上几篇,或者早自习在书声朗朗中忘情地陶醉一把。甚至,直接将书带进卫生间,而且我带进去的必定是所偏爱的一等一的好书。在家里如此,就是到了办公室也延续了这一习惯。那一刻,什么健康,什么书香,统统抛在脑后。就这么读,有什么不好?

每天下班回家,都需途经菜市场。混乱嘈杂不堪,喇叭声、喊叫声、吵嚷声沸反盈天、不绝于耳。汽油味、煤气味、烤肉味扑面而来,直直地钻进鼻里、肺里、胃里。我安之若素,与之浑然一体。左手提的包里放着教材和喜欢的书籍,右手掂着一个兜又一个兜:土豆、番茄、花菜、葱姜芫荽蒜……行不多远,便能看到一排绿杨,深处,即是我家。

想象有一天如果不教学了,就开家私房菜馆。一定要带雅间以供客人读书,门前一定要有很大很大的广场,每天放或轻柔或劲爆的音乐,然后,有很多漂亮的女人跳舞。

菜馆的名字嘛,就叫烟火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