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亚涛

刚上大学时,便有人推荐要看一看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几次翻开书的第一页,都没有耐下心认真地读完,一是觉得外国小说总有一层文化背景差异的隔膜,二是无法适应长时间只读一本长篇小说,会感觉到枯燥。但这一次翻上两页却没有了以往的感觉,读完全书总有意犹未尽的感觉,便想写一些东西,聊以自慰。

现代人总有一种无法排遣的孤寂感,高度发达的科技和文明给我们提供了丰裕的物质享受,但我们稍微反观自己的心灵时,便会有一种无法排遣的孤寂感弥漫全身,不被世界所理解,不被同类所理解,不被周围的人所理解。因此我们渴求和他人交流,渴求相互的理解,渴求心灵的共鸣,可悲哀的是有时连我们自己也无法理解自己,认识自我。

小说中的主人公渡边,直子,木月,永泽,初美以及绿子皆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有着青春蓬勃的活力与朝气,也有着青春的沉沦与腐化。年轻的主人公们在刚刚步入成年时,总是怀着美好的理想看待这个世界,看待周围的人事。当认识到世界并不理想的一面时,难免会有错愕,困惑以及痛苦,但随后会去习惯,让自己去接受以致融入其中成为世界的一部分,正如文中玲子所说:“我们是一群生活在不健康世界的不健全者。”渡边初来东京上学时,对一切都未谙世故,只是以自己的方式面对生活,接受生活的熏陶。早在高中时期,渡边,直子,木月三人便是要好的朋友,直子和木月是青梅竹马的恋人,但是三个人经常融洽和谐地待在一起,木月活泼开朗的性格使木讷质朴的渡边感受到相处的快乐,并在心灵上感受到了某些相通之处。木月却在十七岁那年自杀弃世,没有留下丝毫的言语。木月的死使渡边悟到:死并非生的对立面,死潜伏在我们的生之中,并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同时木月的死使直子和渡边感受了内心的孤寂和身体上的缺失,因此直子和渡边的关系紧密起来,两人相互靠近以此消解那份心灵上的孤寂。渡边由此逐渐爱上了直子,但这种爱不是纯粹的爱情,掺杂着众多其他因素,有相互渴求的关爱,有渴求消除彼此的孤寂感,有对朋友负责的责任心。然而直子无法克服自己精神和身体上的缺陷,在二十一岁那年也自杀弃世。这让渡边孤寂感更加强烈,全身弥漫着消沉。直子的死使渡边明白:“无论谙熟怎样的哲理,也无以消除所爱之人的死带来的悲哀。无论怎样的哲理,怎样的真诚,怎样的坚韧,怎样的柔情,也无以排遣这种悲哀。我们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从这片悲哀中挣脱出来,并从中领悟某种哲理。”文中并没有告诉我们领悟到的哲理,但我隐约感到:“活着的人依然要坚强地生存下去,珍惜关爱和理解你的人,珍惜能够捕捉到的幸福。”

在漫长的大学生活期间,渡边大部分时间靠音乐和小说消磨无聊的时间,打发那份孤寂。因都喜欢菲茨杰拉德的《了不起的盖茨比》,渡边和出身富贵,放荡不羁而又桀骜不驯的永泽交上了朋友,永泽对自己和渡边经常说道:“不要同情自己,同情自己是卑劣懦夫干的勾当。”永泽始终做到了“不同情自己”,无畏地让自己的心坚强到底,但却促使了初美的自杀,造成了无法弥补的错误。但渡边一直没有做到“不同情自己”,木月和直子的死始终萦绕在他的心上,无法消除。即使在遇到绿子,相互产生爱意后,他也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念直子和木月,而去追求能够捕捉到的幸福。在独自漫无目标的游荡一个月后,再次回到东京,受到玲子的启发与鼓励后,决定坚强地生存下去,继续生活。

作者在结尾写道:“我给绿子打电话,告诉她,自己无论如何都想跟她说话,有满肚子话要说,有满肚子非说不可的话,整个世界除了她别无他求,想见她想同她说话,两人一切从头开始。

“绿子在电话的另一头久久默然不语,如同全世界所有的细雨落在全世界所有的草坪上一般的沉默在持续。这时间里,我一直合着双眼,把额头顶在电话亭玻璃上。良久,绿子用沉静的声音开口道:‘你现在哪里?’

“我现在哪里?我拿起听筒扬起脸,飞快地环视电话亭四周。我现在哪里?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全然摸不着头脑。这里究竟是哪里?目力所及,无不是不知走去哪里的无数男男女女。我在哪里也不是的场所的正中央,不断地呼唤着绿子。”文章在这里戛然而止,留下我们去思索去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