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张玉泉,1978年11月生于河南鲁山,曾在《诗刊》、《星星》诗刊、《星星·散文诗》、《文苑》、《辽宁青年》、《中国电力企业管理》、《巫山》文艺、香港《圆桌》诗刊、《中国散文诗刊》、《华中电力报》、《中国大唐报》、《河南电业》等发表诗歌散文作品,曾获信阳市第八届(1998-2002)文学诗歌奖、第四届全国电力文学著作奖等。出版诗集《另外的叙述》、《荷之舞》、《雨夜花园》(入选第六届鲁迅文学奖)。中国电力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信阳作家协会会员。

水路过脚下。

一座山已经湿透,我找寻不到他的体温。

这是与时间疏远的山野,我们把它定格在某一个遥远的时辰。

等来了更加湿重的树丛,藏匿了种种蓄积的活力。

没有相遇者,擦肩而过的梦,瞬时覆灭于山梁之间,仅仅仿佛被风吹落的雨珠,在湿地上消失了玲珑的身影。

他过于深藏。

寂寥的石罅间,能看见时空中被分散的光线。

我想与他的目光长久地对视,而那卷积的无限心事的碎白竟然难以留住完整的一瞬。

碎裂时飞花四溅,在空中喷洒出悲壮的力量。

柔弱被阻挡,被抛弃,被放任。他在幽深幽深的长谷中开成一袭长练,又隐入更诡谲难辨的谷底。

雨线牵引我的目光。

仰望绿色的山野,眉际间闪烁着五月的清辉。

这是一个寒微的世界,让人的心畏对户外。

这是一个让人消除记忆的时刻,怅远地望着,被搁置的,被拾起的,被遗忘的,被想及的,又被离合的那颗心,就在空旷的山野里反复地纠缠交错,难以平静。

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痛楚,在梦里,或者在想象里,曾经的渴望,失望,就在一瞬,人生的雨点忽然在山际间明朗可见,清晰可闻起来。

形神或许早已分散了,咀嚼着隐藏在城市之外的空气,湿重的不沾带半点压迫气味的雨息,在叹息什么,在忘记什么,在躲避什么?

雨连夜赶来,在窗外打响树叶,飞翔的雨线缝制着后春的衣物,那朴素的带着小野花的紫裙子,就是在城市赶集的乡村女人所穿的那件。

我不是单单出现在人行道边的那棵树,不弯腰也不怕雨打的,就是那样闲站着的傻傻地望着天空想心事的那株梧桐。

形如睡梦的五月,在山道上走着的,一步当作十步走的人,忽然在心头哀怜起一株同命相连的草。

空气经久难散。

雾仍是昨日的那团雾,低压着树顶,在你的眼神里忧郁的埋存着。鸟从天空的怀抱里挣脱出来,飞进低矮的灌木丛。

这是一条无人走的路,而我将身影留在这片荒芜里,打破了他习惯的沉默。

我想站在那里,以一棵草的姿势,回忆生活在昨日的心酸。

我究竟是行动着双足的生命,忽然把身体安放在另一个游移的目的地。

这是记忆中不可抵御的宿命,瞬时人生的结果早已错杂。

雨穿起珠子,我的目光就在那里结网。

我要选择一片干燥的地方暖干我自己,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兽,寻找安全的地方舔舐伤口。

雨美得如同年轻时放在枕边的那个夜夜渴盼重逢的梦。

在这里,我得到了上天的路,在泥泞里体味它寒凉的抚摸。

疼痛的生活给予我心头的那些旧疤啊,正在此时悄悄地发炎。

我坐在了湿的石头上。

我知道什么是滋味,什么不是滋味。

开花的藤并不寂寞,她听见人们的呐喊,顺着山势向远方扩散。

她枯干的时候,也许我从未知晓。曾经和可能的际遇就在瞬间化为乌有。

歌唱的小鸟,当她从未想到离开她歌唱的那棵树,当她从未想到厚雾弥漫不散的忧云,就在脚底下变化着,离散或者化合,时间已经划伤了种子的外壳。

不需要选择,任何幽暗的地方都要尝试。顺着亮光穿行,头顶冷雨助阵。

我听见雨声,格外的迷离和苍茫。仿佛耳朵已经被雨声绑架,内心充满了雨声的句子,没有逗点的乡村散文。

多么熟悉的山雨啊,望断群山的青翠,充满了对温暖的渴望。

我想躲在一片葛藤下,望着他们手掌一样的叶子,雨水顺着他们的脸颊落下来,栖息的七星瓢虫紧紧地用细爪抱住叶脉。

我想念温暖的家,唯一的道路已经被阻断,唯有这不见尾的雨,唯有这雨中的淋漓与果敢。

犹豫的琴声,雨点以丝藤为弦,以桐叶为鼓,不断的敲响和复奏。

我的天河,因为一座山而变成了空城,我仿佛骑云为马,在云雾中泥泞而来。

不为了无名的小花而来,不为了百丈的白瀑而来,不为了坐缆车,也不为了娘子关。

我就是在你的山路上,邂逅了无辜的雨。

我就是在雨的遭遇中,体味了山野莽夫的幸福。

这是一场柔绵的南方之雨,持久的雨声含满了女子的柔情。

我仰望一场雨的恩泽,我仰望一座山的滂沱,我的情感被爱埋没。

在雨水里飞驰着,行进着,能看见一条白色的水线,在苍青色的路面上延伸。

在山边坐落着村居,日子沤在山脚。

我听见雨水急促地呼吸声,拍打着车窗,沿着玻璃下滑。

这是一条不常走的路,身边充满了鲜活的影像。

我听着来自田野的声音,我这头苦痛的兽啊,如何寻找属于我的土地?

我的车穿过田野,飞驰向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