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同俊
今晚是寒露,我忽然思念起第二故乡商丘;思念起了商丘应天府的街巷,睢阳古城的砖瓦建筑,黄河故道的秋天,还有那里的人。
沿着睢阳区平坦的威海路前行,过一座小小的石桥,便走进了历史的深处。街巷越来越窄,秋天的荒草在阁楼的红顶上舞动;这里是曾经的应天府,宋代历史上称之为南京;这里是南宋开国皇帝赵构的陪都,是靖康之战后宋朝人短暂的灵魂家园;但是,好景不长,金兵很快跟进;风雨飘摇的赵宋王朝被迫旋即迁都至临安,也就是现在的浙江杭州。
而就是这短暂的一笔使商丘显出一种历史的厚重感,同时也是一种悲壮感。据传,金人在商丘烧杀抢掠,使这座古城满目疮痍。今天的应天府仍旧保留了当年的街巷,黑木的楼梯,红木的圆柱,古色古香。夹街的楼阁飞檐翘角,勾连在一起。人行其中,有一种逼仄的感觉。由此推断,当年赵宋皇帝修建南京的时候,是何等仓皇和低调。曾经的世界大都市东京开封早已是野蛮人的天下,与偏安于东隅的商丘形成了何等的比照?
走进这条宅街,我的心情很沉重。我想起了历史更替给百姓造成的伤害,想起了这个诞生了燧人氏、老庄和侯方域的古城所经历的浩瀚卷帙的历史洗礼。但历史终究是历史,现实中就是现实。在应天古街的街心,满是忙碌的商贩,这里是旧货市场;到处是叫卖声,是喧嚣的人群,也有我这样一个外来人;街巷并不长,弯弯曲曲,直通到睢阳古城。
古城在睢阳区的外围,这里的城砖各有历史的分量;就像是恐龙灭亡前后的9个纪一样,有秦砖汉瓦,有唐宋城墙,有元明清的碎片,也有近代以来修补的城垣。然而,历史上最著名的睢阳城当属汉唐时代。
汉代的梁孝王在此拱卫京畿;唐中期的大将张巡、许远曾在此扼守江淮要冲,配合李光弼等平定安史之乱,恢复李唐江山。今天的睢阳古城是不是梁孝王的城池,我是不了解的;然而,今天商丘梁园区的确来源了汉梁孝王的封号。睢阳城确是二将的守城之地,这在《新唐书》中是有记载的。757年,张巡率军在此抵挡安史叛军的侵袭,在内无衣食、外无援军的绝境中壮烈殉国,副将许远也战死。为了纪念二将,商丘人在此地建有张巡祠,并为二将塑像。穿过古城的门楼,战争的嘶喊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南湖的湖水似乎还流淌着烈士的鲜血,散发着国殇的气息。
秋天的睢阳,南湖水拍打着古城的湖堤;脱落的青砖,浸润了苔藓的潮气;风蚀的垛口,秽土斑驳;高耸的瞭望哨,依然显示了这里曾经的巍峨和辉煌;墙头草,在大风中无边无际的飘摇;历史,沉舟侧畔,在这里激荡起岁月无尽的回音,站立成一道道气壮山河的丰碑。
与应天府、睢阳城相呼应的是黄河故道,改道于近代。古代的黄河原本穿过商丘,而改道之后,商丘就不再有黄水浩荡的景观了。余下的黄泛区却形成了一片由湿地沼泽、平原森林组成,四季鸟语花香的区域,使人流连忘返。沿着百里黄河故道环行,迎面扑来雪梨的芬芳,渔舟在泛黄的梨海中穿行,渔歌在鱼鹰的欢叫声里漫卷,西天的火烧云染红了故道的每一寸土地和河流;每当思念起商丘,故道就会在脑海浮现。
与其说思念商丘是在回忆和惦念风景,倒不如说是思念那群在我人生最好岁月里与我三载同窗的各位同学,那里有恋恋风尘,有豆蔻年华,有健步如飞,有似水歌谣,那里更有一辈子的师院情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