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珠儿是草木的钻石,总喜欢在野草尖,树叶上玲珑剔透地昭示着,那一份晶莹的心属于早晨,属于乡下。

故乡的村子总是隐在绿树间,有斑驳的老墙,有发黑的茅草,有白墙黑瓦,有土坯瓦舍,几代人的梦想都在这里浓缩,每一栋房屋都成了一个时代的名片,注释着乡下的风情。河流怀着乡下的柔肠,有情有义。小径是乡下的情思,多愁善感。风里雨里,草木味的乡下是美的。

春天,万物复苏,百花盛开,乡下的每一个早晨都如树梢新发的芽苞,地上刚出的草尖,嬾嫩的、绿绿的,淡淡的鹅黄点缀出小村的新意,这时候,可以忙春耕,耕田耙地,下秧施肥。小麦开始返青,野草也挤着疯长,陪大人拿着锄在麦地里锄草时,分不清麦子和野草,小草长得太狡猾,不仔细辨认,总会有麦苗冤枉地死掉。百花盛开的时侯,满树粉红,成片的洁白,屋里屋外,到处弥漫着清香。偶尔会有调皮的那枝,会把成蔟的花朵托到你的窗前,足不出户,已是满屋花香。野外,那些知名的,不知名的野花也热闹起来,一簇蔟,一株株灿然地怒放着,散落在田间地头。草软软地铺在脚下,旺盛的生命织就了厚厚的绿毯,有野菜、有野花,入味的,入药的,乡下人分得清。牛羊都有了好去处,它们啃下一段岁月,一片绿意,夜晚的时候,慢慢咀嚼。

开秧门是乡村的仪式,鞭炮的落红似落花流水,该落下的落下,该流走的流走。那一声炸响让农忙惊慌地跑出来,乡亲们的腰弯成一张弓忙着栽秧,银镰飞舞成弯月收割麦子,日夜变得糢糊,挥洒的是汗水,收获的是喜悅,如火的阳光下,能拥有一片树林,拥有一片绿荫,哪怕能在厚厚草甸上躺一会儿,尽情地享受劳累之后的那一会儿安然。有了风,有了雨,草木开始肥实,酷暑难耐,乡下开始穿行于树木间,村庄静谧,更有攀登的草长在瓦片之间,招摇着三伏天薄薄的蝉鸣,岁月如钩,蓬勃的野草挥着衣袖,和庄稼一起舞蹈,热浪流经乡下,追忆滚圆的与西瓜中那颗红心,日子甜美看,与草木为伴,尽享乡村的韵致。

大雁飞,秋草黄,树叶翩然。一切都成熟了,乡下的院子里香了苹果,熟了鸭梨,甜了枣儿,成串的梅豆,碧绿的丝果都踩着草儿的肩膀,在季节深处丰硕而去。叶落树林瘦,那一袭秋风,一片白霜,让枝间的柿子红如灯笼,照亮秋草老去的人生,落叶从高处跌落,砸在老得结籽的野草身上,软软的,彼此相惜,互相安慰,默默等待来年的又一次苏醒。也可以用镰刀砍了,作为生火的柴禾,噼噼叭叭炸响在炉堂之后,化作炊烟,直起腰走向远方。也可以一把火点了,变成一片灰烬,细致的心充满温暖。

雪花是冬天的精灵,漫天起舞时,枯草已枕雪而睡,只有村边的树扭动着枝叉在寒风中呼啸,池塘里都结了冰,屋檐下挂满了冰棱,太冷了,乡下的草木之人围坐在火炉边,燃一两个树根,添几个树枝,碧绿的火苗驱赶着寒冷,通红的火星照耀着一张张沧桑的脸,伸出手烤着,暖暖的草木热了老屋,泪水从屋顶的茅草上悄然滴落,酸了小村的心。

野草纷繁,养育了乡下的牛羊。树木厚实,馈赠了大自然的甜美。春夏秋冬,草木乡下在变换中调和着农家滋味,遥远的乡下,草木还在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