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秦观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

发出淡淡微香,是此刻杯中沉浮的毛峰。喝惯了普洱和乌龙的我,本已不怎么眷恋这种清淡的绿茶。除了短暂飘柔在身旁的香外,匆忙的味觉感知太过缥缈。但翻读秦观的词,却需要这种缥缈来环绕。

秦观是苏门四学士之一,在北宋算是大才子。古代的才子都有个习惯,就是灵感多来于青楼,才华都增添于艺女。一个柳永,常年生活在妓院,终身与妓女们厮混,赢得了“幸名”,丢掉了“功名”;至于秦观虽有娶妻生子,却也是情牵花下,意会佳人。在此等艺术上卓有成就的人,在政治上一般是难成气候。该词正是秦观写于他被谪贬郴州时的抑郁之作。

飘逸的毛峰本应是用透明的玻璃杯,观其形,闻其香,审其态,再品其味,回其韵的。可惜,终日泡茶的器具大多为其他茶类而备,所以虽喝着毛峰,只是简单地冲泡而已。

文艺青年秦观所处的时代,恰恰也是不完全为他这种人准备的。危机四伏的北宋朝廷正处在重大的变革时期,新旧党争;变法守旧,是政治上的主题。作为一个读书人,没有单纯的文艺,文艺是为了求功名,功名一得则需要的是政治的头脑而不是文艺的心态。但秦观先生恰恰有的是为弱女子画眉的妙笔;而不是有济天下的道义铁肩。为文而入仕,仕途就没那么顺利。

品茶之心境,经常能影响对茶品的感受。几泡之后的毛峰已没有多少茶味残存,清香也在热腾腾的蒸汽中飘散,散在空中,散到身体。

读词之心境,经常能影响到对词的感悟。在这首蕴涵了政治失意的词中,同样也是蕴涵了情感的缠绵。“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读到这句时,苏轼说:“少游已矣,虽万人何赎。”

怕是只有既是政治同盟又是文艺连理的他才能完全了解这里的无限忧伤。忧伤,化为了永恒的词句,打动了自己,也感动着不同时空的人们。幸与不幸都在“砌成此恨无重数”里飘扬。 (金新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