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的早上,我一个人去吃饭。吃饭的小摊子冷冷清清,因为下雨没有什么人。刚点完饭坐下,还没吃上一口,就看到邻居家的叔叔走进来。我赶紧打了招呼,叔叔也冲我笑了笑,也叫了一碗面,坐在另一边的桌子上。叔叔先交的钱,我听见他小声说:“把那边那个女孩儿的钱也算我的。”我一惊,想回头说什么,却见到叔叔正泰然自若地埋头吃饭,似乎刚说的话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一时又不知说什么好了。说一句“谢谢叔叔”好像有些不大好,别人帮你交钱,只说一句“谢谢”,说“叔叔,不用的”,似乎也不大好,说了又有什么用呢?再让老板把钱退给他?叔叔肯定又会推来推去的,说什么“不用啦,就当我请你吃啦”什么的。过生日时,爷爷奶奶塞给我钱的时候,总是妈妈和他们推来推去,场面十分尴尬,我可不想这样。我只好装没听见,埋头吃面。突然想起,如果我先吃完,去交钱时,人家告诉我“已经有人帮你交了”,我又该说什么,做什么?思来想去,我只好放慢速度,尽量等叔叔吃完了再走。这天早上的饭,我口如嚼蜡,坐如针毡,好不容易盼到叔叔走了,我才逃也似地买一碗面给妈妈,连找的钱也没数,就冲进了雨里。
走在路上,迎面不停有雨丝打在脸上,冰凉冰凉的,好似打在我心里。我想,我为什么要考虑这么多?为什么不大大方方地道一声谢谢?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谨小慎微了?或者说,变得这么虚伪了?
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告诉我,做人要诚实,可她有不想去的饭局时,也会撒谎说:“老公不在家,我得照顾孩子。”那时,小小的我总会疑惑地问在一旁打电脑游戏的爸爸:“爸爸,为什么妈妈说你不在家?”爸爸摸摸我的头说:“乖,朵儿长大就明白了。”我长大了,可还是单纯到不懂得太多的人情世故。上初中后,我开始学会把自己伪装起来,明明考差了很沮丧,也要强笑着假装不在意地说:“没关系啦,反正还有下次。”明明因为没有选拔上绘画组的组长而嫉妒那些选上的人,却还要哈哈大笑,拍拍他们的肩膀说:“恭喜你啦!”明明因为心爱的本子被任性的妹妹撕坏而心疼,却要笑笑,宽容地说:“没事,没事。”明明因为朋友的背叛,心里痛得有想哭的感觉,却还要对试图安慰自己的同桌笑得能滴出蜜来,说:“没事,反正还有你呢。”明明……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如此在意别人的感受!我不知道真实的我到底去了哪里,是随着那旧了的兔子玩偶,被遗弃在时光的角落了吗?
有一次,我感到无力支撑那个虚伪的自己,于是我试图回归真实的自己。正巧晚上和妈妈闹了别扭,又要到大舅家。到了大舅家里,我还是摆着一张和妈妈打冷战的脸。若是平时,我一定会笑着向大舅、姐姐问好,因为我不想让他们担心,也不想让他们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不想让他们认为我不懂事。但那天我没有,我心里想怎样,就怎样做。结果大舅妈看我好几眼,还问老妈怎么了,妈妈尴尬地笑笑,解释了一通。等回到家,妈妈半是气恼半是好笑地问我:“你今天怎么了?”我冷着脸不说话。妈妈摇摇头说:“平常不是挺会控制自己情绪的吗?怎么今天……”她转身走了。我站在原地无声地笑了,那么,我到底要不要继续保存真实的自己?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发现其实很多人都是戴着面具,谁也无法窥到他们面具下的真实面目。我拼命学习,只是想让学习占满我的时间,不再让我去思考如何找回真正的自己。喜欢三毛的文章,因为她的文字没有虚伪的掩饰,想怎样做,就怎样写,朴实而美好。不像那些西方的童话,总把公主和王子描绘得异常美好,结局总是“公主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谁知道王子是不是真的爱公主啊,万一是国王逼他的呢?历史,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每个人都戴着属于自己的面具,只不过,有些人只是戴在脸上,有些人戴在心里,有些人戴上了就再也拿不下来了,有些人自己变成了面具。
我想,终究有一天,我会找回真实的自我。
(羊山中学九<10>班 曹月荷 指导老师:付 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