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立燕

清晨,月冷星寒,校园的广播里传来侃侃的《滴答》。略带沙哑的声音,摇曳在清冷的晨辉下,淡淡的忧伤悄悄爬上心头。踏着惨白的寒霜向教室走去,低头却拾起了那偷偷溜走的旧时光。

岁月在墙上剥落,看见小时候,那斑驳的记忆在脑海里呈现,如一滴新鲜的墨汁滴落在记忆的碗底,慢慢晕开,绘成长长的青藤,在心头蔓延滋长。

记忆中,小时候的冬天不冷,小时候的雪下得很厚。奶奶的小院里,白茫茫的一片。石桌上,屋顶上,盖上了厚厚的一层“棉被”;栀子花树上,老柿子树上,开满了毛茸茸的“棉花”。屋子里也被洁白的雪照得亮堂堂的。满眼的洁白无瑕,就像进入了一个童话般的世界。每当此时,少不更事的我就会兴奋不已。穿着奶奶亲手为我做的笨重而暖和的棉衣、棉鞋,拿着小铲子,在院子的西墙边找一块空地堆雪人。胡萝卜当红鼻头,煤块作黑黑的大眼睛,还找来一顶破草帽戴在雪人的头上,慷慨地解下奶奶给我新买的红围巾戴在小雪人的脖子上。忙活了大半天,一个有模有样的雪人终于大功告成,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忙前忙后的奶奶惊喜地发现了我的杰作,喜欢得眉开眼笑,和蔼可亲地说:我的小燕子,真聪明哩!听到奶奶的夸奖,我心里更是乐开了花,觉得自己好了不起!午饭时,心里还惦记着我的小雪人,不顾奶奶的劝阻,端着碗蹲在雪人身旁,欣赏着她陪伴着她,把她当成我的好伙伴。奶奶生怕我冻着,一遍遍地呼唤我进屋,可我哪里肯听呀!

冬天里,天总是黑得很早。奶奶也早早地做好晚饭。饭后,奶奶把事先炒好的花生或瓜子端出来,一家人紧挨着围坐在炉子旁,边吃边取暖。夜,静悄悄的,偶尔传来几声寥落的狗吠声。炉子里的火红通通的,像西天盛开的云霞。不一会儿,从头到脚全身都暖和了。再过一会儿,手心里,脚心里都冒出了汗。大人们漫不经心地话着家常,时光在指缝间缓缓地流走。小小的心事在我的脑海萦绕:今晚还会不会下雪呢?我的小雪人不会被雪盖住吧?老猴精会不会来敲门?明早屋檐上还会挂满冰凌吗? 明天快点到来吧!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依偎在奶奶怀里睡着了。

岁月已远走,往事不回头。如今的冬天似乎变得寒冷了。关紧门窗,打开空调,躲在房间里,依旧倍感清冷。奶奶已去了另一个世界,亲人们也少有时间相聚在一起围炉话家常。记忆被一扇窗关在了过去,连同那心底里的温暖,不敢轻易打开,怕想起奶奶时不能自持的心痛,又怕今昔对比,冰冻了心扉;又想去打开,是想温习那些暖到心坎儿的日子,好在这个寒冷的冬季感受昔日的温度。

思念的影子被寒风扯得瘦长,我用回忆取暖,默默地告诉自己:冬天来了,春天不会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