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艳萍

幼时的我是个半明朗随和半害羞敏感的女童,对喜欢的人或事物,会表现得热情有加,有许多的话;对于不喜欢的,就是不肯开口,麻木漠然。喜欢对着镜子在头上披挂上母亲的纱巾,裹起花被单子当长裙,模仿电影戏曲里的花旦,向往她们头上漂亮的饰品,还有大朵的绢花,尤其羡慕她们长发及腰的美丽!儿时的审美观,直到现在还未改。

小时候,母亲也想自己的女儿有漂亮的羊角辫。只是当时的情况是母亲太忙了,根本没时间收拾我的头发,那些年最“恐怖”的事情莫过于母亲给我洗头发了,每次都是先好言好语地商量着,不见效。后来基本都是用“抓”的方式,她笑着伸出手拉我,我就在前面跑,还一直喊着:“救命啊!”邻居被我的叫声吸引来了,却也站在那里不动,不但不“救我”,反而在那里看着我笑,的确让我很生气,讨厌极了那些看笑话的人。终于,绕了几圈以后,母亲抓住了我,试图让我躺在她的腿上,把脸仰在水盆上,为我洗头,我一直哭泣尖叫,抵抗激烈,因为觉得这样会被淹死!

那时我的朋友少得可怜,更多的时候,我独自玩耍。家门口正前方是一条行人过往的小道,对面就是一个邻居自己挖的小池塘(长辈们叫濠子),存点水好洗洗衣服、鞋子,右边也有一个,是另一家的。我经常可以在那里照镜子,看白云飘,鸟儿飞。到了秋冬季节,水清澈见底,而我最喜欢的是夏天的时候,午后,蝉声大作,我午睡不着无事可做,就悄悄来到濠子边玩耍嬉戏,那里人们种了花草,栽了柳树,红色蜻蜓飞来飞去,柳树垂着枝条搭出绿荫,小小天地是我的乐园。随手取来一直柳条,找个干净,看着还算喜欢的地方蹲下来,用柳条拍打水面,水花四溅,清凉舒爽。就那样打下去再扬起来,简单机械的动作让我打发了无数孤单的童年时光。

还有的时候,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水面泥鳅翻跟头或是小白条嬉戏,只需一片草叶子,就可以引来一群白条儿。龙虾趴在濠子边的草丛旁,须仔细看才看到,不过那时的我不大喜欢它,所以看到了也不去招惹它。螃蟹是我喜欢的,濠子两边有大大小小的洞,据说大多都是螃蟹的家,小伙伴们说凡是洞口有新翻的泥土,肯定有蟹子在里面。那些胆大的男孩子,或许是为了在女孩子面前表现自己,捋捋袖子伸进洞里一摸就能摸出螃蟹来,张牙舞爪的吓唬女孩子。无论如何我都不敢把手伸进那洞里的,看着那黑黢黢的洞口,脑子里总想着毒蛇正张着血盆大口,面目狰狞地等着我的手呢;或是一只又大又丑的癞蛤蟆躺在里面,别说摸了,就是想想就要吐。所以,直到现在我也没能亲自捉过螃蟹,估计这辈子都不会了。

那里是我童年的天堂,濠子就是上帝的一双眼睛,让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很多美好的事情。每次在那里一个人都会玩得津津有味,如痴如醉。直到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叫我,才起来丢了手里的花草枝条,回家去,头发上粘着树叶或是花瓣,手心里满是水,从不觉得自己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