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 云
席慕容曾经说过:“当我猜到谜底,才发现筵席已散,一切都已经过去。”
是的,当我猜到结局的时候, 你已在飞往大洋彼岸的飞机上了。它将带着你越过那一片无边无际的蓝色区域,从此你将生活在世界的另一端——就像童年阳光里那一簇盛开的蝴蝶花,开在小溪的对岸,那么美,而我却只能遥望。
我不是怨天尤人的女子,不会为所谓的背弃或逃离而歇斯底里地愤恨。因为平凡,所以我会选择让一切风平浪静,风过无痕。然而,当剩下我一个人独自站在机场的阳台上时,看着那个小城的万家灯火,想到你的关怀和温柔从此不再属于我,瞬间的心痛让我茫然无措。你离开的这个夜晚,像一枚坚硬无比的钢钉义无反顾地钉进我的生命。
从柜子里拿出一摞一摞的照片,一张一张地翻阅,好像在时间的隧道里往回走。我的心在黑暗中看不到任何风景,听不到任何声音,也感觉不到任何温暖,只是像一缕透明的空气,在游走,在飘散。世界安静了,我也冷静了,痛彻心扉后的冷静让我有一种丢失了自己影子的感觉。
认识你的时候我18岁,正是油桐花盛开的季节。那时的我跟现在一样,有灿烂的酒窝和一头营养不良的乱发,经常一个人走在街上傻笑,骑单车的样子疯狂得像个野小子。那时我已经开始相信,生命中的每一种最终成为现实的可能都是命中注定的,幸福与痛苦,快乐与忧伤,莫不如此。我就是这样看待我们的相遇,包括后来你的离开。你的笑容绽放在那个季节的阳光里,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仿佛穿过了时光隧道,我和一个一直潜伏在自己灵魂深处的旧相识意外地重逢了。那天的阳光,明媚的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也许人应该过得糊涂一点,至少不必太敏锐。情感是渺茫的东西,也是现实的东西。我们都是可怜而可悲的孩子,一味地在幻想中沉迷,这幻想曾经使我们朦胧地快乐了一些日子。但现实终归是现实,比浮云还轻,却又比泰山还重。到了后来,浮云散尽,我们才发现自己已被压在这惨重的现实之下了。
我曾经想过要让过去成为记忆,永远存放在心灵深处。可是每当走在那些熟悉的街道上,我就会想起我曾经在这个城市里邂逅了一个后来成为了陌路的人,于是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些遥远的日子。
被雨水冲洗得干干净净的石板路,斑驳古老的高墙上盛开着蒲公英,翠绿如玉的垂柳在轻风中飞舞,天空像蓝宝石一样闪着光,白云像迷途的羔羊一去不复返。我们悠然地走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会心地笑着。
还有我们骑着单车在一个个小巷里穿行的情景,在夕阳西下的蝉声中有清风吹拂的情景,在你走后,总是一次次地浮上我的心头。
然而时间是治疗痛苦的最好解药,几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我曾经以为这份感情无论是完美还是残缺都将让我的生活发生巨大的变化,却没曾想到它就这么心甘情愿地默默沉入到生活这泓湖水里,甚至不起一丝涟漪。那枚钉进我生命的钉子不知何时已经被拔除抑或消融了。曾经的心痛早已像儿时田野里那只惊惶逃窜的野兔,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留下的只是对那时单纯的想念。
当窗前的火炬树再次变红的时候,我已经学会了随遇而安的生活。我把火炬树细长的叶子夹在日记本里,火红的叶子像吐出来的火舌,热烈奔放,生命在这种冲动的颜色里,流光溢彩,回旋雷动。
我偶尔会想起几米的那段话:在无尽的追寻中,你会有一个又一个巧合和偶然,也会有一个又一个意外和错过。现实的城市犹如雾中的风景,隐隐地散发着忧郁的美,承载着没有承诺的梦。
是的,承诺没有了,梦也就醒了,也就该睁开眼睛看清现实了。于是不再造作地相信所谓的什么唯一和永远了。什么是唯一?什么又是永远?永远到底有多远?其实这些问题我一直都没有弄明白,所以我宁可选择带着一颗无人驯养的心,在这世间糊里糊涂、开开心心地晃悠着。晃过大街,晃过小巷,从那年你离开时的午夜机场阳台一直晃悠到现在这个中原南部小城的阳光里。
将每天的日子过得简单自在,看爱看的书,做喜欢做的事,始终喜欢那段话:岁月中,忘不了的就铭记;生命中,坚持不了的就放弃,人生,原本就是一次历练,快乐着就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