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立燕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杨紫陌洛城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一声叹咏,泪水自顾滑落。终日独处深居,心事新添几重。思绪回转,想起那些年,那个熟悉的你,我孤寂的心又泛起阵阵甜蜜,进而伴随着深深的愧疚。

我愧疚,你走后,我再没有找寻你的踪迹,也没有去打听你的消息,让彼此走丢在匆匆的时光里。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是否身边早已有了疼你爱你的他?是否时常为生活琐事而牵绊?眼角是否有了岁月的痕迹?你灿烂的微笑还常挂嘴角吗?想到你的笑容,我的心里就暖暖的,因为它总是那样灿烂,像盛开在春光里的花朵,让我至今无法忘怀。

亲爱的,我真的难以启齿啊,我竟忘记了你的名字!你听了,也许你会伤心吧,你会责怪我的冷漠无情吧。可是,你知道的,我习惯了囿于自己的小小的世界,眼里常错过周围的人或事,你是懂我的吧。看,我现在还是这样无理。可不瞒你说,这些年,我心里始终有你。那个真诚善良的你,扎着马尾,在我身边叽叽喳喳个不停,朝气蓬勃,不知愁滋味的你,深深感染着不苟言笑的我。那些年,我们都离开父母,紧张而充实的高中生活,已让我们无暇顾及离愁别绪。你,善良的你,照顾着体弱多病的我,包容着执拗任性的我,理解着多愁善感的我,陪伴着冷漠孤傲的我。现在想来,你是多么辛苦,多么不易啊!可如今,我竟然忘记了你的名字,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我不能原谅自己!也许,你对我太好,任由我的任性和冷漠在你的善良和宽容里撒娇;也许,我在潜意识里毫无顾忌地向你袒露着真实的自己。可是,亲爱的,我心里一直有你,就在那常常容易被忽略的角落里。

无情的岁月不会因谁而驻足,我们都是被时光抛弃的可怜的孩子。那天,天空飘着蒙蒙细雨,校园的广播里不厌其烦地播着那首老掉牙的歌《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你背着被子,低着头径直往前走,我提着你所有的生活用品,默默地跟在你的身后,我们一路无语。我把你送到校门外,你接过我手中的塑料袋,脸微微扬起,给我的还是那灿烂的笑。你说,高傲的丫头,我走了,照顾好自己。我使劲点点头,暗暗地把泪水吞下。“没心没肺”的你,就那样头也不回地走了。我目送着你倔强的背影,它渐渐地在我的视线里模糊,最后消失在清冷的街角。

亲爱的,你走后,我再也没有得到你的只言片语。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此生将永远别离?茫茫人海中,我去哪里寻找你?春去秋来,冬尽春回。花朵欣荣,草木又凋。月缺月圆,枯荷独立。风扫残叶,霜雪飘零。寂静的小径上,你再也不会陪我一起走过;清幽的竹林里,你再也没有和我一起探寻;或悲或喜的日子里,你再也不会陪我哭,陪我笑,陪我傻傻地呆坐。

多年以来,我还是沉默寡言,形单影只,如同失群的孤燕。我知道,我不属于眼前的雁阵,我的朋友去了远方,我是她走丢的伙伴,我在等待她的归期。我无心参加百鸟齐鸣喧闹的演唱会;不愿用羡慕的眼神注视趾高气扬的凤凰,更不屑于卑微地盘旋在她们的周围。我鄙薄喋喋不休的喜鹊,因它的功利世俗表露无遗;我憎恨贪婪猥亵的斑鸠,因它肆无忌惮地啄食他人的果实;我厌恶哗众取宠的百灵,因它极力卖弄自己的歌喉;我没有雄鹰矫健的身姿,不似蝴蝶的五彩斑斓。知道吗?亲爱的,这些年,我没有变,我还是那只孤独的燕子,那只清高的燕子。虽然渺小,但有一个高傲的灵魂,我有我的美丽。我喜欢唱着淡淡的简单的歌,如同爱人轻柔的呢喃细语。拣尽寒枝不肯栖,我喜欢把家安在靠窗的屋檐下。那里有温馨祥和的农家小院,那里有芳香扑鼻的栀子花,还有勤劳善良的人家。

如今,亲爱的,你可以放心了。我虽孤单,但我有自己的快乐,像一只自由的飞燕寻找着自己的天空。我轻盈地掠过波光粼粼的湖面,然后一个美丽的转身,停在柳姑娘的身边,欣赏她优美的舞姿。我飞翔在明媚的春光里,畅游天空的蔚蓝壮美;我飞翔在温柔的余晕晖里,让夕阳为我披上一件五彩的霞衣;我飞过崇山峻岭,满眼的苍翠馈赠我清爽的灵魂;我飞在熹微的晨光中,品尝早晨的第一滴清露;我飞在缀满繁星的夜空下,与闪闪的星光共舞。

哦,我亲爱的朋友,以上这些是我的忧伤和快乐,也是我急欲和你分享的。如今,时光把你弄丢了。我依然一个人读书写字,凭栏遥寄心事;一个人喝茶听音乐,偶尔也出去走走;一个人写长长的信,自说自话,却始终没有寄出。亲爱的,岁月静美,思念如歌,只是少了你的陪伴,少了你的问候。

亲爱的,愿不断流走的时光给我眷顾,再把你带到我的身边。我一定会紧紧攥着你的手,再也不让你走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