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的7月30日下午,热气将我的小屋挤得满满的,电脑前,似乎有很多东西纠结在一起让我从中理不出头绪,总是静不下心来。16时37分,珂书打来电话说:“老师,您的张老师去世了。我一时没有也没敢弄清,又问:珂书,什么呀?再说下。熊珂书那边显然加重了声音地说:你们的张松屹老师去世了,我们中文系的老师都在这里。天太热,你的身体不太好,我只是跟你说声——”

后面珂书又说了什么,我都没能听清。那一会儿,我的手开始不停地抖,大脑不知是太紊乱还是太空洞,只知道自己在椅子上面呆呆的,直到我爱人下班回来。

1978年的腊月我才接到信阳师范学校的录取通知书。正月初八,就到学校报到。第一个叫我们到寝室里去的老师就是张老师。他当时年轻,穿中山装,不笑,话音也不高,慢慢的,话音很侉。

我们班在信阳师范学校教楼“工”子形的东边的南面,下面是一片竹林,有一位同学还称赞过竹子“刺破青天锷未残”的品性,在特殊的语境中恰如其分地运用很受张老师的表扬。何况我们班就叫语文一班呢。班主任就是张老师,他还带写作课,课本是开封师院中文系编的。但是张老师很少带着教材进教室,一堂课下来,他所説的话也不多。

教师眼里的学生永远这样:你以为老师不知道你,实际上,学生每一点的举动都在老师的控握中。教师自己有数,或说或不说,或多说或少说。张老师是不说和少说的老师,他只是在做。到教研室,到我们教室,傍晚到球场打篮球,夜里常在昏黄的灯下作文,他的关于泡桐的记叙和抒怀,我当时就在《河南日报》上看了。在1978年刚刚恢复高考还有和他年纪相仿的学生面前,在“学高为师,德高为范”具有五四运动反叛意识的高等学堂里,张老师一直在用自己的行为给他的承继者以潜移默化的影响。

1980年5月一天的12时许,我在商城城关四小正教着我的学生,远还没到下午上课时间,学生到校的不多。这时,一位学生叫我,说有人找,那人就是张老师。张老师进到我的小屋后,说要对毕业的学生做个回访。然后,我谈谈工作、教学、生活等情况。待到上课时,他又和校长聊了一会儿,随后对我说了句“有啥困难跟校长打个招呼”就走了。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我才去想:我真傻!从信阳坐班车到商城起码要6个小时,中午张老师吃饭了吗?他教我们的时候喝过酒,到了商城,我怎么就不知道去打点酒呢?

现在,再说什么也都晚了。想想,我又有眼泪流出。 (汤昌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