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源危机 环保隐忧

除却对疾病的恐惧,人类对地球资源的消耗、对环境的破坏,也成为近年来一些灾难片中经常会出现的内容。《机器人总动员》(WALL·E,2008年)里,坐吃山空、愚蠢懒惰的人类就抛弃了地球,然后转移到巨大的飞船里吃来张口、饭来伸手。而在满眼废墟、垃圾如山的地球上,只有一个小小机器人还在按照自己当初被设定的程序日复一日地辛苦劳作。这部影片虽然采用动画的形式进行表现,但其精神内核无疑与影史中的每一部经典灾难片都气息相通。

进入新世纪以来,有些灾难片不再像《独立日》那样依靠热血精神、匹夫之勇拯救地球,而是干脆放弃地球、转而向外太空探索。在《我是传奇》《遗落战境》中都可以见到类似“落难地球”的场景。

而在威尔·史密斯的另一部新片《重返地球》(2013年)里,地球同样成为了一颗弃星,幸存下来的动物开始几乎是毫无节制地生长和变异。虽然说在影片中,这种未来的动物对“错误出现”在地球上的史密斯父子是一个巨大的威胁。但是从生物的角度来说,这才是动物的天堂。

不过,细心的观众也早已发现,除掉这种科幻的设定,《重返地球》讲述的还是好莱坞的一个老套的故事——父子关系的冰释前嫌,人物个体的成长等。除此之外,该片也依然是M.奈特·沙马兰拍摄的一部流水线上的电影。

科学幻想 视觉奇观

科幻片经常讲述地球毁灭的故事,其大概套路为:要么是外星人用外星的黑科技一分钟搞定地球,要么是某种不知名的外星生物用奇异的办法寄生在人类体内,继而实质性地占领地球,甚至是外星人直接发动种族灭绝战争。这类影片大多打的是视效牌,即用刺激的、奇观化的视觉效果来制造大场面、大情节,以来吸引观众的目光。

从《独立日》到《世界大战》,再到《绝世天劫》等,不一而足。它们大多情节类似、结尾相同,而随着科技的进步、拍摄手段的提高,这种影片也越来越趋向于单维度地表现视觉奇观,而在某种程度上弱化了角色的塑造、情感的表达以及主题的挖掘。

弱科技战胜了强科技,小规模战胜了大规模,人类最终赶走了外星人,换来了地球的和平;而主角也实现了自我价值,要么是家人团聚,要么是抱得美人归;即使是牺牲,也是成全别人,救赎自己。

《独立日》中,人类战胜外星人的法宝是病毒;《绝世天劫》里,一个石油工人用自己的牺牲换取了整个人类的平安,而他也一并完成了自己的救赎;在《后天》和《2012》中,都是一个父亲凭借着一己之力,保住了自己家人的安全。这种流水线上的影片,对影片中人物的内心活动、情感表达大而化之、漠然处之。其实,这就是好莱坞工业流水线上的标准产品,拥有商业卖座片的基本特征但却欠缺深度。

恶疾蔓延 阴谋理论

关于环保的灾难片,大多数都和恶疾——那种人类在短时间内无法治愈的病症相关联。这种疾病要么是自然界变异而来,要么是人造超级病毒,有的甚至和恐怖分子沾上了关系。或许是得到了战争中细菌战或者是生化战的启发,相当一部分系类电影会将一个阴谋论的基调隐藏其中:要么是政府偷偷摸摸搞破坏却捅了篓子,要么是疯狂科学家为科学梦想和政治崇拜蓄意而为。一言概之,这种影片使用的是人类对长生不老的自然向往和对未知疾病的天然恐惧,来营造末日灾难的恐慌。

曾经引进中国内地的《卡桑德拉大桥》(1976年),在冷战的背景下表述了国家机器和个人生命之间的冲撞,影片套用了一种类似于鼠疫的疾病散播恐慌,戏剧效果惊人。冷战结束之后,疾病在某种程度上变成了政府阴谋论的载体——1995年的《恐怖地带》里就曾经出现了类似的情节。

不过,随着艾滋病的蔓延,SARS的爆发,禽流感、疯牛病的相继出现,见怪不怪的人类在影片中描绘病毒的论调也渐渐改善。阴谋论不再是香饽饽,对疾病和传染的写实描绘成为了创作的主流。

索德伯格的《传染病》(2011年)就用类似于流行病学分析的论调,讲述了一种传染性疾病的出现、爆发、蔓延和治愈的全过程。整部影片异常写实,充满了令人震惊的场面。影片中的某些桥段、故事甚至是某些人物,我们肯定不会感到陌生——因为经历过SARS的洗礼,电影中的一切曾经很真实地发生在我们身边。

冷战疑云 核战危机

二战结束之后,人类消灭了法西斯这个敌人,但却制造了一个更大的潜在的危机——核战争。冷战的心态,核战的危机,时刻笼罩在人类的心头。这种深重的危机感和一些人对核力量的反思,就成为了这个时代里灾难片的“主旋律”。在某些灾难电影中,核战总是一触即发,人类随时处在被毁灭的边缘。与其说这种电影具有的是一种“警世”的作用,不如说它的功用在于展览人类的愚蠢和好战。

在斯坦利·库布里克的《奇爱博士》(1964年)中,导演塑造了数个极端黩武的人物形象,而最后,也是这些人断送了整个人类世界。在隔年的《战争游戏》(1965年)之中,这种黩武又被加上了一层更强烈的冷战特色——北越入侵南越,苏联跨过柏林墙——核战开始。应该说,这些影片对核战的隐忧是“概念化”的,属于一种战争幻想片。

到了新的时代里,好莱坞灾难片里的假想敌已经逐渐由苏联过渡到伊朗、朝鲜等“邪恶轴心”上,而涉及核战的影片也逐渐从灾难片转移到了间谍片、动作片和惊悚片的类型上,《连锁大阴谋》和《恐惧的总和》基本就属于此列。虽然现在核战危机应该说已经是基本消除了,但是对更大规模上的“人造灾难”,电影人的奇观化的表达从来没停过,今年暑期档的影片《奥林匹斯的陷落》,讲述的不就是一个假想的美国核弹炸毁美国的故事吗?

自我怀疑 内心投射

毁灭地球、死绝人类的影片之所以会保有市场、持续热销,首先是因为人类对死亡、疾病、战争等元素具有天然的恐惧心理;其次,是人们的好奇心和猎奇心理在作祟。而在另一类导演的手中,这种毁灭地球的影片则和好莱坞具有完全不一样的风格。在他们的影片中,地球的毁灭和人类心理的毁灭戚戚相关。地球、人类的命运,就是个体所承受的道德、历史的负担。而个体的负担和心理状态的隐忧,反过来也就成为了地球的命运。

在拉斯·冯·提尔拍摄的《忧郁症》中,他就利用了一个大世界-小世界的隐喻,完成了对个体命运和集体命运的书写。黑泽明在《梦》中用了一个故事,讲述了核战之后人类的生活,片中人类互相残杀,成了“魔”,在苦海中挣扎永世不得超生——说到底,这是他对人类社会的担忧的象征,而不是对核战的恐慌。

除去“整个人类”的概念,人群之间彼此也是互有担忧的,因为资源和武器掌握在少数人手中,一旦发生极端情况,生与死的天平也随之倾斜。作为丧尸片的造物主,乔治·A.罗梅罗的那部《活死人之夜》(1968年)虽然很B级,但却因为表达了这种担忧而经久不衰,并最终成为僵尸片鼻祖。

反观今年,布拉德·皮特主演的《末日之战》凭借出众的视效以及飞速移动的僵尸(颠覆了之前行动迟缓的僵尸设定)向世人证明曾经B级的僵尸也能驾驭“大片”,但电影依旧是通过一个调查员(皮特饰)的眼睛表达了对战争和暴力的隐忧——而在《纽约客》杂志的影评中,更是把僵尸当作人类中的一员来表述,评论中担心的,是异化人类的主流化。

反思人性 与时俱进

另外还有一种灾难题材的科幻片,比较注重对科学的反思和挖掘。这种科幻片常常会扣紧一个时间段里的热点,并用影片里的故事来加以发挥。有的时候,这种发挥诘屈聱牙、讳莫如深;有的时候,这种发挥就浮在表面,一眼看穿。譬如说拍摄了好几集的《异形》,被包装在了一个怪兽片和灾难片的外表下,讲述的其实还是人类对未知和自身的恐慌。

影史中最值得一提的当属《天外魔花》。1956年,唐·希格尔拍摄了一部经典的B级科幻片,影片最成功的地方并不在于表现人类是如何从植物中成长出来的,而是在于影片传递出了一种深深的恐惧感、无助彷徨感和不可知论。当周围的人都是“异己”的时候,一个人怎么才能独善其身呢?站在这个角度上说,影片对当时在美国横行的麦卡锡主义有一定的警世作用。

此后,《天外魔花》被拍摄了三次,1956年版警示的是麦卡锡主义,1978年的《人体异形》讲述的是X一代的爆发,1993年的《外星人入侵》表达的是后冷战时期的单边主义。而最近的、2007年的《致命拜访》则表达了新千年中,人类对于战争与和平的思考。(本版均据时光网)